“其實我也想家了,想家裏那個悍婆娘,想我那四個崽……對了,我三個閨女,一個兒子,最大的八歲,最小的才兩歲。其實我特別怕死。每天日裏夜裏的啊,就沒完沒了的擔心,怕哪天我不在了,我那個瓜婆娘……她養不活自己還有那四個崽。”
沒成想,他真的就埋在了這裏。
他的女人和孩子,現在怎樣了?
……
……
江東縣在兵聖關內,距離很近,算不得繁華大縣,縣內人口之前為躲避戰禍已經走了一批,因而整個縣城都破敗了不少。
許落攀過兵聖山,趕到低矮的城門下時,天色尚早,但是城門口已經沒了衛戍的士兵。兵聖山大戰爆發當時,小縣城的官員、守備,早就已經撤的撤,跑的跑了。
至今也沒見朝廷安排新的人來。
“平日裏總聽方駒子炫耀,說是從軍之前,他經營著江東縣最大的鐵匠鋪,若不是體諒家裏兄弟日子更難些,他也不會來從軍,在家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殷實快活。那麼,方駒子的家,找尋起來應該是很容易的吧?”
許落一把刀兩把劍的裝扮,害得路人都躲著他走,好不容易拉住一個,略一打聽,果然,方駒子家的打鐵鋪子在這小縣城內名氣極大。
路人給指了個方向,許落謝過之後,加快腳步趕去。
不多時,許落到了這江東縣西城門附近,一個三連鋪的大鐵匠鋪子出現在他眼前。
“方”,一麵三角商旗橫插在鋪子外的牆頭上,駒子大名方鐵駒,這正是他家的鋪子。
此刻,鋪子外正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許落靠近一看,當中七八個赤膊的漢子,與一個身邊依靠著四名小童的結實婦人,正在對峙爭辯。
“你們趁我家男人外出從軍,添加支出,克扣進賬,我都隻當你們是自家兄弟,世道艱難能幫襯一點是一點,沒與你們計較,而今你們見他沒回來,竟然來謀奪我家鋪子,當真是以為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嗎?”
婦人將四個孩子掩在身後,直麵那七八個漢子,毫不示弱。
“哈哈哈哈哈”,為首的大漢猖狂大笑,“就是自家兄弟,看不得你們孤兒寡母受苦,這才好心幫你經營鋪子,你非但不領情,反來責怪我們……那可就別怪兄弟們不講情義了。”
“老三,你跟我說情義?”婦人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不肯表露出來,指著為首大漢說道,“你自小孤苦,我家駒子好心收留,待你如親生兄弟,你今日這般做法,當真對得起情義二字?”
“呸,老子懶得跟你多說”,那叫老三的漢子惱羞成怒,索性不再與婦人爭辯,隻厲聲說道,“反正,自今日起,這鋪子就不再姓方了,你若不服,大可以告官去。”
“官府都沒了,卻叫人去告官,這無賴。”
許落身邊,一名圍觀的婦女低聲嘟囔。
“就是啊,駒子那人豪爽仗義,待人也好,這老三受他恩惠最多,現在反過來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真不是個東西。”旁邊一人低聲附和。
周圍群眾議論紛紛,都對老三一幹人很是氣憤,隻是,誰都沒有勇氣站出來,去麵對那七八名壯實的大漢。
“那我就看看,你們今天能把我們母子五人怎麼樣。”婦人語氣平靜,但是從打鐵的台子上拿了一把鐵錘,站在鋪子門口,把孩子們擋在身後。
“好嫂子,不愧是駒子哥的女人。”許落在心裏讚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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