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仰麵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躺著其實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尤其對於一向自覺不自覺,醒著睡著了,都會往相公懷裏鑽的岑溪兒來說,簡直煎熬。
許落說:“溪兒你這樣是不是小心過度了?”
岑溪兒說:“可是我總是會想象他在說,娘親,你壓著我了。”
許落說:“還早呢,你總不能這樣躺上九個月吧。”
岑溪兒“唔”了一聲沒說話。
許落的手動了動。
岑溪兒整個人一縮,一邊推,一邊躲,似乎早就擔心著似的,急切說:“不行的,不行的,相公……不可以。”看起來她這陣子確實被流氓上仙嚇到了。
還好四周一片漆黑,許落尷尬的表情不會被看見,他苦笑一下說:“我隻是想牽著你手而已啊,怕你不踏實,睡不好。”
“哦”,岑溪兒大概沒信,想了想說,“其實要是青歌妹妹當初留下來了,也挺好的。”
“……”
許落不接話,他懷疑這是個坑,自從青歌來過出聖村,淳樸的農家姑娘岑溪兒漸漸已經越來越刁鑽了,很多時間她會主動輕鬆而平常的提到青歌,但隻要許落接一句,不管怎麼接,下麵都會有好幾句在等他,比如“你看,果然念念不忘”,比如“難怪青衫都舍得送他”,比如“荒海遠麼”……
“要是青歌妹妹在,就不會有第三個了對吧?”黑暗中,岑溪兒幽幽地又說了一句。
“胡思亂想,胡說八道……”許落說得有點沒底氣的原因,在於他自己最近的表現,太那麼什麼了。“我已經好了。”他補充了一句。
“是麼?”岑溪兒說,“那辛苦相公了。”
“嗯?不會啊!”
“要很久哦……”
“放心吧。”
“嗯。”
兩個都沉默下來,隔了一會兒。
許落說:“對了,溪兒你還沒說呢,為什麼放心留下那個北原狐妖,李纓絡?”
“哦,相公為什麼在這個話題裏突然提到李姑娘呀?”
“……我以為已經到下一個話題了。”
“好吧”,黑暗中傳來一聲狡黠、得意的笑聲,岑溪兒說,“我同她聊過了,發現她其實是個很淺的壞人。”
“是麼?可是她一樣會殺人,害人,認為理所當然。”
“對呀,就是這樣,我才覺得她壞得很淺。這樣的壞,其實比那種明明什麼都明白,但是千般思慮之後還是決定殺人、害人的人,要容易瓦解……我的意思,相公懂嗎?”
“嗯,所以?”
“所以我在想啊,出聖村不是需要一個強大的戰力麼,她最合適。反正懷孕這麼長時間,什麼也幹不了,我就用來與她相處吧,趁她做不了壞事的時候,試著瓦解她這種理所當然的想法。”
“……這會很難”,許落說,“因為她和顧盼、夏靈,其實不一樣。”
“嗯,不行就殺了嘛。花花或富貴都行的呀。”岑溪兒說。
許落愣住了一會兒。
“明天我給相公做早飯。相公,溪兒最近大概真的是長大了,變壞了,也不再是那個隻會擔心,隻會哭的溪兒了,可是,我還是一樣會每天盼望相公在身邊,想著能給你洗衣做飯就好的……我知道自己這輩子不會很長,所以,大概就隻剩下這麼兩件事了,你和我們的孩子。能陪著你們的每一天,我都會好好珍惜的,這樣,等有一天我走了,也不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