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沒有將自己的故事講完,後來她母親終於忍受不了屈辱用刀抹了脖子。娘死了她在那天早就哭成了淚人,可是自己那個早已沒了人性的爹卻在她娘屍體上吐了兩口唾沫,說了句‘賤骨頭’。
那是她見她娘的最後一眼,她被她爹帶走賣進了添香招。後來她就遇見了春申楚歌,然後莫名其妙做了添香招的主人。
至於那個早該下地獄的爹是她親手殺的,用的是他娘自盡時的那把柴刀。那是她這輩子殺的第一個人卻不是最後一個。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是個合格的諜子,手上沾的鮮血不知多少,但每每想到那天自己的父親倒在血泊中的那幕場景時,她就會不可遏製的顫抖,今天她也不例外。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重新保持鎮定
趙祚畢竟是個小孩子,並沒有感覺到文若的心情起伏變化,他繼續童言無忌道:
“那我爹就要比你爹要好多了。最起碼在我練武練累的時候,我爹會將我架在他脖子上,帶我去逛街,還給我買糖葫蘆吃。哦,對了還教我做紙鳶,我爹做的紙鳶是我同伴中飛的最高的。”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文若也有了孩子般的爭勝心。
“你爹那麼好,還讓你羊入虎口,把你送進朝歌署大諜子樊城時手裏。若不是小王爺提前探知消息,你的小命早就沒了。這麼說咱倆爹其實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謂虎毒還不食子,我想你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咱們爹都是把咱們往死路上送。”
趙祚氣惱站起身想反駁什麼,但是仔細一想文若姐姐說的沒有錯,然後又頹喪地坐在地上,自顧自生悶氣來。
就在此時將院中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趙無極踉蹌慌張地打開院門,因為劇烈運動觸動了傷口,身上還沒有愈合的傷口處又淌出血水來。
即使這樣趙無極也顧不上,他快步走進院子,看見趙祚後眼中更是噙出淚水,一個不小心被腳上鎖鏈絆倒摔在地上十分狼狽。
趙祚早就被這個突然闖入的家夥嚇了一跳,躲到文若姐姐後麵瑟瑟發抖。
文若事先知道情況,並不作聲,冷漠地看著這個男人忍著劇痛爬起來。
趙無極起身後不小心踩到了趙祚這幾天精心種下的小樹。
趙祚沒來由來了勇氣衝到那人前,對這個氣息羸弱的男人連打帶踢,一邊打一邊哭喊道:
“你把小樹踩死了,我爹就回不來了,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趙無極心中淒然,他抹掉臉上血水。
“祚兒祚兒,是我是我,我是你爹,我回來了。爹再也不讓你練武了,爹以後要天天將你架到我脖子上去逛街,耀武揚威給你的同伴看。爹再給你做更好的紙鳶。再也不會讓你去扛複國的擔子了。”
這個經受愁心房三十六道刑罰都沒有叫屈一聲,沒有掉落一滴眼淚的男人,卻在自己兒子麵前哭成了淚人。
趙祚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先是一愣,看到自己父親渾身上下滿是傷口不人不鬼的樣子,然後哇哇大哭。
“爹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爹沒事兒爹沒事兒,隻要祚兒好好的,爹就沒事。”
不知為何,文若揚起頭子望向天空忽然變得朦朧的月亮,盡量不讓淚水淌出來。
最後她還是抑製不住,走出院子,輕輕掩好院門,隻留那對抱頭痛哭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