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流兒,江水向東流,孩童自西來。師傅說我是從河中撿來的棄兒,那條河沒有名字,因為途徑化生寺所以師父叫它化生河。化生河很長,長到沒有邊際。或許它還會途徑很多別的寺廟,寺廟裏的和尚會給它起很多別的名字,又或許它會途徑很多集市,集市裏的屠夫也會興起給它起個輕生河屠豬江的名字。意境不同,但河依舊還是那條河。
師傅說,我跟那條河一樣,以後也會走過很多地方,也會有很多人給我起不同的名字。但這些跟現在的我都沒有什麼關係。
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等。
師父並沒有跟我說等什麼,或者他也不知道我要等什麼。世事難料,神佛都不能知曉未來更何況我與師父這樣的凡人。
在漫長的等待裏,我能消遣時間的隻有一件事就是跟後院的兩位施主聊天。
施主這個詞很好,無論男女無論仙妖都可以稱呼,但後院的那兩位似乎很反感這兩個字。
“施主,你是人嗎?”
“滾!”
第一間禪房的女人頭也不抬的回敬了我一個字。“施主,你不是人!”
“滾!”
第二間禪房的白骨同樣回敬了我一個字,不過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師父,我隻是想跟她們聊聊天,為何她們要罵我?”我跑去內院,師父正躺在搖椅上打盹。
“寺廟是修行的地方,修行需要安靜!”師父眯著眼,伸手去石階上摸用了無數年的紫檀茶壺。
“安靜?但你說過修行需要思考!”我撇嘴。
“修行需要很多,你需要思考,她們需要安靜!”師父的手在石階上摸索了很久,始終拿不到茶壺。
“可同樣是修行,為什麼要不一樣呢?”我問道。
“同樣是徒弟,為什麼我當弟子的時候就知道把茶壺放到師父的手中,而你卻不知道呢?”師父最終放棄了摸索,轉頭望向我。
“因為你沒有告訴我啊!”我走到石階旁把茶壺遞到了師父手中。
“所以,想聊天你直接告訴她們就好了,為何要拐彎抹角呢!”師父喝了一口茶,將茶壺直接捧在了手中又閉上了眼。我又跑回了後院,禪房裏的兩位很安靜,我走到第一間禪房的窗戶旁。
“施主,我想跟你聊聊天!”許久沒有回應,女子盤腿坐在床上,抬頭看了看我然後又低下了頭。
“施主,我知道你需要安靜。但修行是一件很漫長的事同樣也是一件隨緣的事。當年佛祖修的是苦行,苦行就是要走路,可他走了很久都沒有修成,直到有一天他停了下來,坐在路邊割了一塊肉給老鷹,便修成了成果。所以……”
我還沒有說完,第二間禪房傳出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所以,如來少了一塊肉,便成了佛。而我身上全部的肉都沒了,為何依然還是妖呢?”
“施主,我說過修行是很漫長的,但同樣也是隨緣的,但緣分是很奇妙的……”我話未說完,再次被打斷。
“所以,緣分隻照顧如來,而不管我!”
“額……施主,你悲觀了!”
“那我要如何才能樂觀呢?”
“師傅說過樂極生悲,所以按這個邏輯推論悲極就能生樂!”話音落下,白骨禪房響起了一陣比哭還難聽的笑聲!
“所以說,我受的苦難太少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連連擺手,雖然白骨根本看不到。
“大道理,還是要大和尚來講。小和尚,你的年紀還沒她的零頭大自然說不過她!”第一間禪房的女人起身走到窗邊,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紫色衣衫上。我忽然想起了寺廟大堂上,手持玉淨甁的菩薩。
“女施主,你好漂亮!”
“哦?你這小和尚,我告訴你師父,看他不打你屁股!”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紫衣女子笑,在以後的數次相見裏她笑過很多次,但好像都沒有這一次讓人看起來舒服。
“師父不會打我,是他教導我,出家人不打誑語,見到真善美的事物就要直白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