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涵文牙關緊咬,雙目緊閉,任憑錦川怎麼搖他,他都是那副睡著了的樣子。
臉上還掛著淺淺的滿足的微笑。
錦川有些慌。
有一種恐懼自心底深處慢慢爬上來,像是蜿蜒的小溪,一點一點彙聚成悲傷的歌。
一如這亭外的暴雨。
一如梅涵文臉上的微笑。
有一種情愛,叫心甘情願。
梅涵文這樣睡著,看上去隻是睡著了,可是錦川的心卻有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梅涵文,你這混蛋,給我睜開眼睛!”
掙不開他的手,無法去找沈大夫,錦川隻好用力拍他的臉,希望能把他拍醒過來。
可是…
梅涵文依舊那樣微笑著睡著,仿佛什麼都與他無關一般。
“你…你…怎麼可能這樣對我?”
“才說要我把心交給你,難道要我把心交給你,你就這樣拋棄我嗎?”
錦川的語氣,活脫脫一個怨婦。
情不知所起。
卻在悄悄生生根發芽。
隻是有人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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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川連叫幾遍梅涵文都沒有反應,知道當下最著急的事是幫梅涵文解毒,這亭子周圍皆是桂花樹,若不是有人從這裏經過,怕是等上一天都不會有人發現他們。
這樣的雨天,誰都不願意出門。
錦川能做的,就是歇斯底裏的大叫。
期待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能趕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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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爺閑庭信步,他見不得梅涵文和她相攜並肩的場麵,隻有暗自傷神。
袖口裏那枚孔雀簪捏了又捏,終是舍不得扔掉,閉了閉眼睛,又收回到袖口裏。
循著她和他相攜離去的方向緩緩而行,哪怕是遠遠的望一眼她的背影也好。
人道相思苦。
隻是這不能被人所知的相思更苦。
羅敷有夫,使君有婦。
有些東西注定要被深埋…
被掩藏...
雨下的遮天蔽日,他走在那人曾走過的回廊裏,每走一步心便多一分苦澀。
倘若沒有那梅涵文,她會不會另有所鍾?
複又搖頭,覺得自己這想法未免有些太過傷人,梅涵文好端端的一個人,又怎麼會憑空消失?
足履搖搖行複止,半為憐春半惱春,怪奴底事倍傷神!
突聽得那人的聲音。
環顧四周,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側耳傾聽,確是她的聲音,當下顧不得暴雨如注,疾步朝她的聲音飛至而去。
乍見這般光景,他突然愣了一下。
天可憐見,前一秒他還在希望梅涵文突然消失,後一秒,看到梅涵文昏迷不醒的樣子,著實驚了一驚。
錦川見是他,心頭升起的一股希望之火斷然又暗了下去,堂堂一國親王,怎麼會幫她救治梅涵文?
那王四爺倒是沒說什麼,當下彎下腰身,背朝著錦川,沉聲命令,“把他扶到我背上來…”
錦川有些躊躇,“這…您是堂堂親王,怎麼能…”
“難道你想他死麼?”他厲聲指責,錦川也深知不是計較的時候,急忙按他說的,把梅涵文扶到他背上。
三人在暴雨之中匆匆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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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夫不愧是妙手神醫,梅涵文中的毒看似凶險,卻也被他化解,熬了副藥喂梅涵文服下,稍待片刻,隻見梅涵文臉上的青烏之氣已然淡去了許多。
麵色依舊蒼白,昏迷未醒,隻是傷口流出的血已然泛成了鮮紅色。
錦川當下鬆了一口氣。
沈大夫常年在梅家當差,對於梅家的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梅涵文受傷一事,更是梅家秘密,他不便參與,帶著藥童借口熬藥,便離開了。
梅涵文躺在病榻上,錦川守在旁邊,王四爺則是站在窗前,不動聲色的望著屋外的大雨。
不大會兒,藥童進來,放下三套衣服,“幾位主子衣裳都濕了,還是先換下來吧…”
錦川望著那衣裳,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王四爺笑笑,走過來,看了看她,“梅涵文的衣裳就由本王來換吧…”
不給錦川說話的機會,便將那套女裝塞進錦川懷裏,把她推進了裏間。
待到錦川換好衣裳出來的時候,王四爺已然換好了衣裳,正在給梅涵文換下濕衣裳。
錦川見這副光景,隻覺得這睿親王平易近人,到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
他雖是皇親貴胄,單看他替梅涵文換衣裳的熟練動作,也能感覺到他平日裏必是個體貼下人的好主子。
王四爺替梅涵文換完衣裳,這才發現錦川站在身後,彎唇笑了笑,“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