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安晚婉忽然握住了軒轅傾城的手,眼裏流露出慈悲來。
“我突然又不忍心報複二夫人了,太殘忍了。”她的眸光掠過書桌上的冊子。
看她難過的樣子,軒轅傾城不由得點醒她:“你讓她永遠活在這樣的虛假裏,那才叫真正的殘忍。”
聽罷,安晚婉抬頭看軒轅傾城,隻見他眼裏也有了難得的柔和。
不過軒轅傾城眼裏的柔和,並不是給秦香伶的。
寅時,鴛鴦苑。
雕梁畫棟,紗簾鋪陳,極美的堂屋擺置,一套精致的茶具就擺在軟榻的茶幾上,茶具的圖案是魚戲蓮子,不遠處鏤空的紅木窗上也雕刻著觀音送子的圖案,一張軟榻上,一個極美的女人伴著這些精致的送子祥瑞圖入睡,她發髻微斜,遠山黛眉,年紀雖已近四十,可看起來並不顯老,歲月不減她“我見猶憐”的風韻,倒給她添了幾分婀娜的風姿。
今兒軒轅鶴堂並沒有在秦香伶這邊過夜,而是留秦香伶一人在軟榻上淺眠。
秦香伶並不喜歡在床上入睡,沒有軒轅鶴堂的時候,她更喜歡伴著這些祥瑞圖入眠,似乎能從這些祥瑞圖裏獲得安心。
夜漸深了,房間裏的琉璃彩燈或許是因為燈油有些不足的緣故,燒出的燭火顯得有些暗。
她睡得似乎並不好,有時在睡夢中冷著臉,有時則自己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生怕一不小心就逸出驚恐的叫聲,或者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來,有時則滿臉恐慌,還不時伴有低低的嗚咽聲。
不懂的人會以為是她陷入了夢魘之中,可伺候秦香伶久了的丫鬟會習以為常,這隻是秦香伶睡夢中的一個習慣,十幾年甚至二十年來都是這樣。
外頭守夜的兩個丫鬟此時靠在門沿邊,一個淺淺的休息,一個則在打嗬欠,盤算著也差不多到了二夫人要起來出恭的時間了。
每到寅時的時候,二夫人都會自動驚醒過來,然後又好一番折騰,如果不去出恭就會一整夜睡不安寧,可是出恭她又怕黑,聽見風聲就會害怕,每個夜裏頭,都會如此反複的折騰。
其實最苦的是她們守夜的丫鬟,夜裏二夫人的脾氣最暴躁,若是一個做不好,就慘了。想到了這些,外邊倆個守夜的丫鬟就算再累也都要打起精神來。
可是……兩個人打著嗬欠,卻覺得越來越累,一陣夜風吹過,好像有一陣霧氣迎來,那個靠著門沿淺淺休息的丫鬟一下便睡了過去,而另一個正在打嗬欠的直接就站不住了,靠著牆慢慢滑下,蹲坐在地上,竟也沉沉的睡了起來。
而房裏麵極美的女人,睡夢中依然不安穩。
驚醒的時辰到,幾聲低低的嗚咽聲從秦香伶嘴裏傳出來後,她的手驀然的用力在軟榻上一抓,塗滿丹蔻的指甲刮過身邊百子圖上一個孩童的臉時,美眸便微微睜開了……
秦香伶一睜開眼,迎上來的便是微弱的燭光,又熟悉又陌生的黑夜,嚇得秦香伶又好一陣發抖。
夜晚是她脾氣最暴躁的時候,隻見秦香伶一驚醒便開始向外怒吼道:“今天的燈怎麼這麼暗?!”
“來人,來人呐!”她連喊了幾聲都沒人應。
尖細的聲音劃過靜寂的夜,任誰聽到都覺得驚恐。
秦香伶見沒人上來,她掃了眼四周,隻見景致與平常驚醒時見到的並無二樣,不知為何秦香伶卻更覺得可怕了。
“玲瓏!”遲遲沒有守夜丫鬟上前來,她隻好改叫了自己陪嫁丫鬟玲瓏的名字,可是玲瓏因為年齡也不小了,身子骨挨不住徹夜不睡,早就不做守夜的活了。
整個寂靜的夜裏,似乎隻有她一個人……
守夜丫鬟沒人應,連最忠心的玲瓏也不在,秦香伶麵色猙獰,整個人開始發抖,她下了軟榻,尿意開始上來,隻好發狂的喊道:“來人啊,我要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