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傾城沒有回答,隻是依舊用手捂住她的眼,沉寂——
他不說話,安晚婉呼吸漸重,躺在床榻上,眼前是一片漆黑,軒轅傾城的手還覆在她的小半張臉上,她迎來了她此生最漫長的時光,內心忐忑不安,最後自個也淌出了淚。
軒轅傾城本是用手緊緊捂住她的眼,卻漸漸察覺自己掌心微濕,看著從安晚婉眼角下蜿蜒出來的淚行,他眸中凝起一抹沉痛:“怎麼了?好好的,哭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安晚婉搖了搖頭,哽咽道:“沒什麼。”
連她自個都不知道自個哭什麼,隻是忽然想哭。
軒轅傾城緩緩抬起了手,讓她得以重見光明。
安晚婉眼睛微紅的睜開,眼裏頭皆是水霧,看著軒轅傾城,他似乎已經恢複了如常的樣子,隻是薄唇微抿著,斂成一條優美的弧線,一雙暗沉的眸子微微向下斜著,看著她。
安晚婉眼眶微紅的凝望著他,一身風華,還光著膀子,仿佛方才她臉上莫名多出的那幾滴水漬與他無關。
軒轅傾城會流淚,情到何種深度,才會動容到這般地步。
他是怎樣的人,五年的等候,這份情連時間也不足畏懼,這一份心,赤誠擺在天地的之間,兩個人蹉跎了五年的時光。
“你哭了。”軒轅傾城唇角微微扯動,心疼的凝視著她。
“沒有,我沒哭。”安晚婉亦是望著他。
“明明就是哭了。”他抬手幫她如數擦掉那些水漬,眼中添了暖笑。
她輕咬著嘴唇,看他唇邊的暖笑漸漸變成壞笑,回味著方才的吻,看他眼中躍然而上的算計,惹得她也噗嗤一笑。
小手微抬起,抵在她左側的胸口前,傾聽著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動之聲:“我這是高興的,是開心的淚水。”
軒轅傾城聽罷,也抬手按住了她的手,抿笑不語。
清怡宮中熏香繚繞,兩個人以怪異的姿勢相視著,一人躺,一人覆……
而此刻,清怡宮外,禦花園中的千鯉池旁,一個小小的亭子裏,一男一女站在亭中,他們身上的衣著皆華麗非凡,男子身著碧金龍袍,而女子身穿一條寶藍色紫金繡鳳雛衣,滿頭珠玉,發髻左側還別著一朵有國色天香之稱的牡丹。他們身後遠遠跟著的,隻有禦前公公與華陽宮的淳公公,沒有侍衛,二人與他們相隔數十米,不敢上前打擾。
元懿帝手中拿著一管玉簫,輕輕提起,放置於唇邊吹起,而安晚玉則站在亭中陪他一起望著清怡宮的方向。
一曲《長相思》悠揚而出,安晚玉微眯了鳳眼細細聽著。
而元懿帝,為心愛的女子吹奏也頗是用心,一曲吹畢才頗有深意的笑著,意味深長道:“想必安陵王與庶妹此刻也和好了。”
安晚玉捂唇輕笑:“是,一個時辰前清怡宮外守著的丫鬟已來報,安陵王已醒,晚婉並未喚她們進去伺候,想來此刻已經前嫌盡釋了。”
元懿帝聽罷,緩緩放下玉簫,別在腰間,將安晚玉輕輕攏入懷中,雙眸微睨,凝出狐狸一般的神色:“這還多虧了玉兒你具體出的主意,否則朕隻想到替他們賜婚,還沒想到要拿安陵王的命去嚇唬庶妹,如今看來,倒比直接賜婚要好得多了。”
安晚玉聽罷,提起帕子,眸眼間皆是嫵媚動人的神色:“賜婚隻能將她們捆綁在一起,卻不能讓她們心無間隙的走下去,人生如此漫長,若不能兩心相依,摒棄前塵過往,忘掉那些不快與欺瞞,終究是走不到最後的。”
安晚玉將頭一側,含笑微微靠在元懿帝的胸前:“如今他們之間的感情,應當比五年前清澈純粹多了,方有一塵不染,才能相持長久,執子之手,與之偕老,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元懿帝聽罷,擁緊了懷中的美人,哈哈大笑:“隻是不知庶妹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這麼輕易被我們算計了。”
安晚玉帶了笑:“不過是四個字,‘關心則亂’罷了。”
清怡宮中,安晚婉與軒轅傾城對望長久,最後聽到了外頭隱隱約約傳來的玉簫聲,兩個人才驀地一同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