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說實話,我和安沐不該幹涉夏元明的私生活,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還是讓我們難以接受,我們親眼看到翠芳對塵世的留戀,帶著不舍而去,如今,她去世還不到24小時,便發生這樣的事情,真讓人為這份刻骨銘心的愛情抱屈!
我有些抑製不住情緒說道:“滕子剛走不久,你們這些話應該讓他聽聽,讓老板看看他的員工是什麼樣子!”
“阿姨,你們帶我走吧!我不要跟他們回去了。”
“秀秀別鬧,乖,跟爸爸回家,你最聽爸爸話了。”
安沐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說道:“這些事情我們真的不願意去幹涉,你也不必要跟我解釋什麼,我現在隻是害怕秀秀受到傷害,你覺得此時此刻她跟你們在一起會快樂嗎?”
夏元明沉默不語,捂住自己的臉頰,卻避開了鬱馨期待的目光,說道:“秀秀,爸爸誰也不要了,跟爸爸一起回家,好不好?”
我好似看透了眼前的一切,也看到了塵世間這紛繁的感情,轉頭凝視著身邊的安沐,隻是笑了笑,回道:“我看還是讓秀秀跟夏元明回去吧!畢竟這樣的生活還是有許多東西讓人眷戀,不是嗎?”
安沐卻有些猶豫了,將秀秀的手攥得更緊了……
複雜的神色從鬱馨的臉上一閃而過,她尷尬的笑了笑,道:“我想秀秀接受還需要一段時間,那就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
從殯儀館出來,我們便前往墓地,在鬱馨先行離開之後,夏元明顯得心不在焉,他靠在窗子旁,失神地望著窗外的風景,可他真真實實的淚水,絲毫也不用懷疑他的悲傷,我開始有些困惑,他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
這可能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撕裂的一個元宵節,在這個本該歡喜的日子裏,我們失去了萍水相逢的好友,這悲傷像山一樣,壓在我們心頭,久久難以釋懷。
秀秀終究被夏元明帶了回去,他再三保證,不會再和這個叫鬱馨的女人來往,兒子聰明早慧的秀秀,很乖巧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夏元明的手心,在給她上了公交車。
回家的路上,我反複聽著夏元明的那首《偏執狂》,從他的音樂態度中,我能體會到他歌曲中的想法,同所有人一樣,我聽厭了被市場折磨的體無完膚的音樂人太多的抱怨,為了一個四位數的銷量而掙紮的痛楚已經消弭了所有創作的原始衝動,可總有那些與我同樣束手無策的人,在強調著音樂的商品屬性,但音樂從來不隻是一件商品,它首先是一種關乎心靈的信仰,它是記憶、是觸動、是感同身受。很顯然,夏元明做到了,而這信仰是裝不出來的!
“秀秀的事情,你怎麼看?”
安沐聽完後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麼處理這個事情,許久對我說道:“我現在完全能體會秀秀的心情,她所經曆過的感覺我都有,如果處理不好,這個世上又會多一個像我一樣極端的人。”
我絲毫不懷疑安沐說的話,更不願意因為大人的世界,去犧牲孩子美好的童年,秀秀已經很不幸了,更不應該將生活的苦難強加於她,思考了許久,我說道:“秀秀跟在夏元明身邊,總比跟在其他人身邊強,如果你放心不下,我們可以經常去看她,怎麼樣?”
又是一段極長時間的沉默後,安沐好似在對我說又好似自言自語,道:“如果夏元明給不了秀秀所需要的情感,那麼對於孩子成長來說,親情的缺失必定是她最大的自卑,我慶幸當年自己有一個好姑媽,教會了我如何笑對生活,如何更好的做回自己,否則我真不敢想象今天自己會什麼樣子。”
重重吐出淤積在心中的悶氣,我笑了笑對安沐說道:“不必那麼悲觀,生活所賜予我們的苦難,讓我們更好的學會珍惜。”
安沐忽然換了一副欣慰的語氣說道:“也許是因為我經曆過這些,所以患得患失了,我們的確不應該對生活悲觀。”
我點了點頭,在行駛過擁堵的西關十字以後,道路變得開始暢通,陽光穿過車子的玻璃映襯在我們的身上,趕走了些冬天的寒冷,讓人感到舒適,仿佛所有生命都能在這陽光下,妥帖安放。
……
晚上,我們拒絕了滕子發出的元宵活動邀請,早早的吃完飯便各自回到了房間休息。這幾天我們太累,應該好好休息一陣子,況且明天還要上班,已經沒有太多精力分散,更主要的是怕麵對夏元明。
透過窗簾縫隙散下來的月光,我努力的並帶著渴望尋找那條河流,我上次見到它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在煙霧繚繞之中,看見了它的洶湧澎湃,想到了煙霧,我連忙坐起身來,迅速的點了一支煙,然後將煙霧吞吐到空中,卻沒有在那朦朧的煙霧中,看到那條澎湃的河流,我有些失落地重新躺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