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著網球出來的葉嘉澤猛地刹住了腳步,他愣了一下,緊接著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哎呀,桃桃你回來了?”
“什麼桃桃,要叫姐姐!還有,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在屋裏打球嗎?”
葉嘉澤朝葉桃桃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抬起下巴,神氣十足地說:“才不要,網球的樂趣,像桃桃你這種運動白癡是不會懂的。”
葉桃桃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也懶得跟他爭辯,抓起書包從地上站了起來,越過葉嘉澤往屋裏走去。
葉桃桃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但卻也家境殷實。葉爸爸是大學物理係教授,葉媽媽則是全職的家庭主婦,加上葉桃桃和弟弟葉嘉澤——這樣的組成十分普通,但總體而言,這是一個簡單而幸福的家庭。
“桃桃,你回來了。快洗手來吃飯吧,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清蒸鱸魚。”葉媽媽擺放手中的碗筷,對剛進門的葉桃桃招呼道,然後轉頭看向葉嘉澤,溫柔淺笑。
“還有嘉澤,身為男子漢,可不能把東西隨地亂扔哦,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吧……對了。”她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親切,“我今天按照網上的教程,嚐試熬了一鍋新品種的海鮮湯,嘉澤要試試嗎?”
背後倏地升起一股寒意,葉嘉澤有些驚恐地後退了一步:“等、等等,媽媽,那什麼海鮮湯就不用了,我我我馬上把東西收拾好!”
不等葉媽媽接話,他已經急急彎下腰,將地上的網球拍和網球撿起,手忙腳亂地奔進了裏屋。
“這個孩子,還真是……”
看著葉嘉澤倉皇而逃的背影,葉媽媽的語氣有些無奈,眼底卻漾著笑意。
從葉嘉澤身上收回了視線,她又轉頭看向了葉桃桃,笑著溫聲問道:“那麼桃桃,你要嚐嚐我的海鮮湯嗎?”
沒有想到由葉嘉澤引發的“災難”會延續到自己的身上,葉桃桃嘴角幸災樂禍的笑容立刻一僵,她的反應跟葉嘉澤如出一轍——後退了一步,緊張地擺了擺手:“不,媽媽,我也不用了。”
“等會我還要寫劇本。”她飛快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盡管這個借口經不起推敲。
作為一位賢妻良母,葉媽媽的廚藝不錯,但她卻有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愛好:喜歡研製稀奇古怪的湯。
在空閑的時間裏,她會從網上下載一些新式的菜單,然後通過改良和加工,熬煮出各式各樣的湯來。
當然那些湯並不是正常的湯。諸如剛剛葉媽媽提到的“海鮮湯”,大概是各種海魚的內髒、蝦殼、魚的[嗶——]等食材混合在一起,再加上過量的油和鹽所熬製成的湯。
當然,這隻是葉桃桃的猜想,但那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正常的用料了。
至於葉媽媽研製的湯,葉桃桃和葉嘉澤隻嚐試過一次,從此就對葉媽媽的傑作敬而遠之。
因為那些湯的味道……實在讓人難以言喻。濃重的鹹味裏夾著嗆味和腥味,難以下咽,甚至會引起看到食物就反胃的後遺症。
所以說,葉嘉澤的聞“湯”色變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對於葉桃桃和葉嘉澤的反應,葉媽媽早已經習以為常,她微微一笑,接著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那還真可惜,那些海鮮湯要全部便宜爸爸了啊。”
葉桃桃十分同情地為葉爸爸的胃默哀了三秒,然後回到房間將書包放好。
當她洗完手回到飯廳的時候,葉嘉澤已經入座了,剛剛的驚懼似是一掃而空。
“桃桃,快一些,可以開飯了。”葉媽媽招呼道。
“不等爸爸嗎?”
拉開椅子入座的時候,葉桃桃注意到飯桌上隻擺放著三副餐具,不由疑惑地問。
葉媽媽為她的碗添上白米飯,微笑著解釋:“今天爸爸的學校要開教學研討會,所以他不回來吃飯了。”
“原來是這樣。”葉桃桃有些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執起一旁的筷子。
她心裏卻想著要不要給爸爸提個醒。
最後,是葉媽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嘉澤,怎麼把青菜都撥到一旁了?作為男子漢,可不能挑食哦。”
葉桃桃聞聲抬起頭來,果然看見葉嘉澤把碗裏的青菜都挑到了旁邊的碟子裏。
“不吃也沒關係吧,反正吃飽了就行。”葉嘉澤悶悶不樂地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白米飯。
葉媽媽一臉不讚同的神色:“你正在長身體,隻吃肉不吃蔬菜對身體不好。”
可是葉嘉澤根本不聽她的,他將頭扭向一邊,很堅決地拒絕道:“不,我不要吃青菜。”
“真拿你沒辦法。”葉媽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語氣聽似是同意了他的要求,“看來隻好這樣了,嘉澤你不喜歡吃青菜,那明天我就用青菜熬湯怎麼樣?也許這樣你不會討厭……”
葉嘉澤得逞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掛到臉上,就僵在了嘴角。
“別衝動,我吃就是!”他趕緊抱著自己的碗碟挪開了一些,飛快開口表明自己的立場。
“這才是好孩子。”葉媽媽重新露出溫柔似水的笑容。
對於葉媽媽的“黑暗料理·湯”的攻勢,葉嘉澤永遠無法抵抗。
葉桃桃給自己夾了一塊魚肉,然後默默低頭扒飯,裝作什麼也沒看到。隻有葉嘉澤苦著一張小臉,用深仇大恨的眼神直盯著盤子裏的青菜。
過了好幾秒,像是終於想通了一樣,他顫抖著伸出手,拿過盛菜的小碟子,一鼓作氣將所有青菜全塞進嘴裏,然後低頭猛地扒飯,可是臉上鼓起的那個大包卻始終沒有“消腫”。
很快,就見他跳下了椅子,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洗手間。
對於葉嘉澤的小動作和小心思,葉桃桃了然於心,卻沒有出聲點破,隻是不動聲色地低頭一笑。
直到葉嘉澤若無其事地坐回到飯桌前,葉桃桃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對了,媽媽,今天我在學校聽同學說了一件事情。”
“桃桃聽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葉媽媽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葉嘉澤的注意力也被拉了過來。
“是這樣的,今天班上一位同學告訴我,她有一位遠方親戚的孩子向來很討厭吃青椒,有一次經常趁著家人不注意,偷偷把青椒倒進了廁所裏。可是……”
“可、可是什麼?”葉嘉澤心虛地追問。
“可是當天晚上,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孩子半夜上廁所的時候,竟然看見了……”葉桃桃刻意壓低了聲音,“一隻長得像青椒、卻滿麵獠牙的妖怪從廁所裏爬了出來,那個孩子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
咚!
話未說完,隻見椅子一翻,葉嘉澤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這怎麼可能,一、一定是桃桃你在胡說。”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舉動的失禮,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強作鎮定地反駁道,“你以前也總是編造鬼故事嚇唬我。”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我那同學是在開玩笑吧。”葉桃桃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笑得十分輕鬆,“不過,如果想確認這件事的真實性,嘉澤你也可以親身實驗一下,說不定晚上真的有青椒鬼來找你呢。”
葉媽媽也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葉嘉澤臉色白了白,卻沒有再說話,而是沉默不語地低頭扒飯。
果然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葉嘉澤乖乖地吃掉了一整盤青菜。
晚餐在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氛中結束,但葉桃桃並沒有將餐桌上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隻是,葉桃桃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弟弟正在客廳裏徘徊。
“嘉澤,你怎麼還不去洗澡?”她有些奇怪地問。
以往葉嘉澤總是愛跟她搶浴室,可是現在他……
葉桃桃走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我……我……”葉嘉澤嚇了一跳似的抬起頭,然後渾身抖了抖,臉色蒼白地瞟向了浴室的方向。
葉桃桃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突然明白過來:“你不會是……不敢上廁所吧?”
“……”
看著自家弟弟漲成了豬肝色的臉,葉桃桃忍不住撲哧笑了出聲:“嘉澤,你不是說我的故事都是騙人的嗎?怎麼你還真的相信了?”
看到捧腹笑得毫無形象的葉桃桃,葉嘉澤再遲鈍,此刻也醒悟過來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立刻像炸毛的貓咪一樣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桃桃你這個混蛋,你又騙我!”
葉桃桃止住了笑,極為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哪有?”
“明明就——”葉嘉澤正要辯駁,視線卻突然被腳邊一個粉紅色的東西吸引了過去,“唔,這是什麼?”
他彎下了腰,而那個隨之映入葉桃桃眼簾的粉紅色信封卻讓她心裏暗叫不妙!
不好了!
那些情書不是被處理掉了嗎?怎麼還會剩下一封……
看著葉桃桃變幻莫測的神色,葉嘉澤似是捉住了她的把柄一樣,促狹地笑了起來:“哦哦,我知道了,是男生寫給你的情書吧?”
葉桃桃迅速回過神,上前去搶奪信封。
“嘉澤,還給我!”
“就不,我要看!”
葉嘉澤在客廳裏繞圈跑,邊跑邊拆開了信封,還不時地回頭撩撥自家姐姐:“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家夥這麼沒品味,竟然會給你寫情書……”
雖然葉桃桃的運動神經十分糟糕,但不代表她追不上葉嘉澤。當葉嘉澤放鬆警惕的空隙,她出其不意刹住了腳步,調轉方向,將葉嘉澤攔下了,順利將已經被拆開的情書奪了回來。
葉嘉澤有些不甘心地叫嚷起來:“葉桃桃,你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