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生是好啊?”王琳一臉擔憂。
高興卻是展顏笑道:“叔叔也無須太過憂心,來之前小侄便已有預料,心中也有些打算,隻是還需叔叔幫忙啊!”
王琳聞言,精神一振,誠摯堅定地看著高興沉聲道:“賢侄隻管說來,王琳定當頂力相助!”
高興道:“依小侄看,家父那盱眙內史的官也做不久了,那侯爺的爵位也是禍患,此番回去,便與家父商議,辭官歸隱,好躲避災禍!”
“這——”王琳有些遲疑,臉上充滿了驚詫與惋惜。雖然他也擁有王爵,高官厚祿,卻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鬱鬱而不得誌,但比起高長恭的處境卻要好上許多。王琳算是個外人,對於北齊的皇權,無法動搖政權的根本,而高長恭不同,他身為皇室嫡親血脈,不但頗有才華而又美名在外,對於高緯的威脅甚大。
高興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此事別無他法,除非……”高興自嘲地笑了笑道:“莫說家父無心,即便是有心,我們也是無力啊!”
王琳陡然一驚,警惕地向門外看了看,沒見到人心中才鬆了口氣,高興雖然沒說,但王琳在政治圈中打滾這麼多年的人,如何還聽不出來高興那“除非”二字後麵的意思。
在如今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時代,高長恭若要徹底擺脫高緯時刻懸掛在他頭頂上的刀,就隻有幹掉高緯,自己當皇帝,這就是謀反。
高興說完之後便靜靜地看著王琳,後者除了臉色攸的變了一下後,便恢複了平靜,同樣靜靜地看著高興。
王琳很想從高興的眼中看出些什麼,但讓他遺憾的是,高興的眼睛平靜如水,深邃如寒潭,那黝黑明亮的眸子中透著曆經無數風雨的滄桑,與他那年輕的麵容頗不相稱。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片刻,高興突然奇異地一笑,將頭轉向庭外,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夜空,道:“家父自來愛民,放心不下的也是盱眙的數十萬百姓。若是家父離開盱眙,盱眙的百姓就勞煩叔叔多多照拂了!”
王琳保證道:“賢侄放心便是。”說完,王琳又笑著道:“賢侄也許多心了,朝廷也許會因此嘉獎王爺也說不定啊!”
高興扯扯嘴角,沒有言語,王琳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是極小的。
歎了口氣,高興道:“叔叔,時間不早了,小侄也該回去了,多謝您的款待!”高興抱拳行禮告辭後,便緩緩向廳外走去。
剛出門,高興突然停下來,轉身對王林說道:“叔叔,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攻進建康城的機會,希望你不要錯過!”
王琳一愣,高興卻是已經大步離去,但他那頗有深意的笑容和眼神卻深深地印在王琳的腦海中。
第二天一大早,高興便向王琳告辭,班師回返盱眙城。陽平城中的百姓夾道相送,直至城外數裏。
陽平一役,持續三月,最終以黃法氍兵敗而告終。雖然最終齊國獲勝,但也隻是慘勝。跟隨尉破胡援助秦州的齊軍幾乎全部損耗殆盡,而秦州也未能保住,被陳國納入版圖。陽平城更是被打殘,城中超過三分之二的物資被消耗,一半的建築因為戰爭而損毀,至於死傷的軍民,便有超過五萬人。
陽平之圍解除後的第二天晌午,淮州刺史王顯貴率一萬士兵姍姍來遲,大張旗鼓,意欲援手陽平。此時黃法氍早已兵敗南逃,王顯貴前來不過是想要竊取勝利的果實罷了。王顯貴趾高氣昂在陽平城中停駐半月,處處耀武揚威,讓王琳甚是難受。
不過王顯貴也不是白來,畢竟陽平城已經殘破不堪,倘若陳*軍迅速整軍來攻,怕是不日便可拿下,有王顯貴一萬士卒威懾,王琳便可安心迅速休憩城牆,招募好用訓練士卒。正因如此,王琳也沒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