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高興等新兵便在老兵的呼喝下鑽出了營帳,簡單地吃了些早飯便開始熟悉軍營。因為甄選新丁的工作還在繼續,史萬歲隻是簡單地給眾人進行了分組列隊,卻未安排什麼訓練任務。
軍營並不複雜,高興等人隻花費了一個時辰便已熟悉完畢,在一個副將的命令下得到了短暫的歇息時間。這些剛離開寺廟的和尚對於軍營這種肅殺氣息十足的地方還是有些排斥與恐懼,眼中偶爾閃過迷茫的神色,更有些一臉淒苦之狀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的。
斛律鍾都是個怪胎,或者說腦子有病,這是三千新兵的共識。在大家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感慨唏噓之時,他卻在一邊舉著小號的石鎖哼哧哼哧地鍛煉著身體,很快身上那身新換的軍服便被汗水浸透。
斛律鍾都昨日表現出來的狠辣幾乎震驚了所有人,故而沒有人敢去與他交談,就連在隊伍之中,眾人也若有若無地躲避著他,時刻提防著這狠人給自己小弟弟來上一下。做和尚時,佛祖雖然規定不能享受男女之歡,如今還俗了倒是沒有此等戒律,這小弟弟就不得不保護好了。
“楊華,你在這休息,我過去一下!”高興看著斛律鍾都,輕輕地對身邊的楊麗華說道。
“揚帆大哥自去!”楊麗華點頭說道,臉上卻沒有絲毫擔心。高興麵獨占千軍的場麵她都見過,一個斛律鍾都又算得了什麼。
高興輕輕拍拍楊麗華的肩膀,站起身來輕輕咳嗽著慢慢向斛律鍾都走去。看著高興的動作,附近的一些人不由為他擔憂起來,也許這中慈悲與憐憫已成為條件反射,是和尚做得久了的緣故。
高興來到斛律鍾都身後一米處站定,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斛律鍾都。
斛律鍾都注意到高興的到來,但高興未開口,他便隻是頓了頓,繼續喘著粗氣鍛煉,任由額頭上的汗水沾濕了發絲。此時,斛律鍾都那淩亂的發絲以被草草束起,身上沒有那肮髒破爛的衣衫,整個人看上去雖然單薄瘦弱,但卻精神而幹練,氣勢不俗。
“砰!”
約莫過了盞茶功夫,斛律鍾都將手中的石鎖扔下,頭也不回,冷冷地問道:“有事?”
“兄台身手不錯啊!”高興先是咳嗽兩聲,然後輕笑著讚歎了一句,不待斛律鍾都開口,高興話鋒一轉,歎息著說道:“隻可惜比起落雕都督斛律光來還是差之甚遠啊!”
“唰!”
斛律鍾都渾身一震,豁然轉身,臉色變得極其冷峻,一雙眸子陡然變得森冷如刀,殺氣肆意,他身上的氣勢猛然強大起來,殺氣和戾氣混合,甚是駭人。他渾身的肌肉在刹那間繃緊,氣機將高興鎖定,時刻都能爆發出最為淩厲的一擊。
對於斛律鍾都身上的殺氣高興視若不見,臉上任然帶著淡淡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之色。斛律鍾都當前的本事,高興還未放在眼中,更何況高興此來並無惡意。
“斛律鍾都,齊國鹹陽王斛律光幼子,也是如今斛律世家唯一的直係血脈。”高興看著斛律鍾都淡淡地說道。
“你是誰?”斛律鍾都死死地盯著高興,右腳微微滑動,向後退開半步,雙腿微微彎曲,雙腳成丁字站立,雙拳緊握,雙臂微微上抬。顯然,隻要高興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就一定會引來他的攻擊。
“齊國高興!”高興微微笑著,低聲說道。
斛律鍾都一愣,有些驚詫地看著高興,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斛律鍾都如何不知道高興如今在長安城風頭無兩,傳聞其人不但擄走了太子妃,更是玷汙了太子妃,而且在周國數萬大軍半個多月的的圍堵下,他依舊杳無蹤跡,卻不想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齊國盱眙侯鄭長恭之子,淮陽郡公,營州刺史高興?”斛律鍾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高興,不確信地低聲問道。
“如假包換!”高興嗬嗬一笑,神情甚是坦然。
“嘶——”斛律鍾都倒吸一口涼氣,身上的殺氣散去不少,實在是驚歎於高興的膽量之餘又對高興的目的充滿了疑惑。要知道,倘若斛律鍾都將高興的行蹤泄漏給北周政府,高官厚祿也許沒有,但萬兩黃金的懸賞卻是實打實的報酬。
“高公子找在下,不知所為何事?”斛律鍾都咽了口唾沫,臉色恢複了平靜,疑惑地問道。不待高興回答,斛律鍾都複又問道:“難道高公子不怕在下前去告密,要知道你的人頭可是價值千金呐!”
高興不以為然地笑笑,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認真地看著斛律鍾都說道:“斛律兄加入周軍,當是為報斛律家族的血海深仇吧!那斛律兄可知令尊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