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請的客人都已經在前廳候著了,總計二十個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張順之恭敬地站在高興麵前回報道。
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日,正是高興約見轄下四州最有勢力的二十戶族長的日子。
高興頭從厚厚的卷宗中抬起頭來,輕輕放下手中的狼毫,然後用力揉了揉緊皺的眉頭,臉上一片疲憊之色,但深邃的雙眼卻依舊甚是有神。
“我知道了,飯食準備得如何了?”高興端起手邊的茶水,輕輕潤了潤喉嚨然後說道。
“掌勺的廚子是城中最好的酒樓中請的,食材也甚是齊全上乘,一切準備就緒,大人請放心。”張順之答道。
高興輕嗯了一聲,然後坐直身體問道:“順之,趙構如今到哪了?”
“那小子聽說大人要掉他北上,興之下如同猴子一般。幾日來日夜兼程,此時怕是已經過了徐州,再有個三日功夫便能到達南青州了!”說起自己同甘共苦的弟弟,張順之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高興聞言輕笑道:“實際上也怪不得他,這些日子來,你們其他幾兄弟都是東奔西跑,忙得不可開交,唯獨他一個人在家裏陪著一幫半打孩子 ,也著實憋苦了他了!”
“能為大人奔波,縱使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高興嗬嗬一笑,讚賞地看了張順之一眼後不再說話,徑自端起麵前的茶盞,輕輕地吹開水麵的茶梗,細細品嚐起來。
“大人,屬下告辭了!”見高興如此動作,張順之會意,恭敬地行禮告退。
在南青州的刺史府大廳中中,滿滿當當坐了二十個人。這二十人雖然胖瘦高矮不一,但身上的服飾卻甚是考究而華美,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貴之人。
然而此時在這些富賈士紳往日紅光滿麵的臉上,此時卻是愁眉不展,眼底深處更是透出無奈與悲憤的情緒。大廳內的氣氛甚是沉悶而壓抑,與外界瓦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老板,您說這高刺史此番邀請我等前來,就是打得什麼主意?如今我們已再次枯坐了半個時辰,為何他卻遲遲不肯現身?”一個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人三十來歲,身形削瘦,個子不高,顴骨外凸,唇上留著兩撇細細長長的八字胡,一雙狹長的眼睛雖然細小,但卻不時閃動著狡黠的精光。
此人名叫冀坤,雖然其貌不揚,但在膠州城中卻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家資覺不少於青州的陳潛。
“冀老板,高刺史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我等如何猜測得到,依陳某看,咱們還是耐心等待一陣吧。既來之,則安之!”陳潛的眉頭深深皺著,額頭上更是隱隱滲出汗來,也不隻是熱的還是別的原因。
“陳潛,怎麼自打遇見高刺史後就慫了,這實在不像你的作風啊!”向來與陳潛不對付的裴念千玩味地笑著說道。
“賠錢,如今你也是砧板上的魚肉,又有什麼資格說我?”陳潛狠狠瞪了裴念千一眼,冷笑道。
“自做死麼?”聽見陳潛當麵呼喚自己外號,裴念千頓時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厲聲怒喝道。
“裴老板,陳老板,如今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一損俱損,你們之間的恩怨還是暫且放放吧!”
“哼,以後在收拾你!”
“放馬過來!”陳潛與裴念千互相怒視一眼,但最終還是拋下一句場麵話安靜了下來。
如今眾人身在刺史府,言語間顧及頗多,自然也不便談論。而且不少人之間有罅隙,話不投機半句多。於是乎,場麵再度陷入安靜的氛圍,眾人心中不斷轉換著心思,同時也忍受著恐懼與憤怒的煎熬。
在陳潛等人眼中,高興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強盜,而且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更是貪得無厭的強盜。一般財產,包括錢糧地產,換做誰都是一個難以接受的數字。但麵對高興那雪亮的屠刀,殘忍的手段,陳潛卻不得不低頭。
時隔一月,高興居然再次宴請自己等人,他打的什麼盤算,不用想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好事情。不過奇怪的是,高興雖然遲遲不現身,但卻未陳潛等人奉上了茶水和點心。不過這些生活奢侈的大佬們此時卻沒有心情去享用。
“刺史大人到!”就在陳潛等人焦躁恐懼,坐立不安,想要拔腿離開刺史府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宏亮的呼喝聲。
陳潛等人心頭一顫,相互對視一眼,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同看向門外。
隨著腳步聲,高興在兩名侍衛的拱衛下大步向著前廳走來。高興臉上滿是人畜無害的和煦笑容,與屋外燦爛的陽光相得益彰。一身一塵不染白色儒衫配上他俊逸的容顏,看上去風度翩翩,瀟灑不勒,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