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仁州市。
高興靜靜地行走在街道上,感受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看著他們臉上滿足的笑容,倍感欣慰。隻有這時,他疲累的心緒才會得到放鬆,他的殺戮才是有意義的,保護自己所珍愛的人,為這苦難的社會做些努力。
高興剛回到興華市月餘,鄴城便傳來了讓他自己討伐自己的詔書,討逆大元帥,好大的名頭,讓高興時常忍俊不禁。雖然明知道他就算不理會高緯的命令,後者也奈何他不得,但這卻會對高長恭的威望造成巨大的影響。
作秀麼,表麵工作還是要做好,最起碼可以讓高緯安心,以後的大事也稍歇羈絆。
高興沒有帶侍從,就這麼一個人穿著普通的衣衫靜靜地走在大街上,雖然四周十分嘈雜喧囂,但高興內心卻是一片寧靜祥和。然而走了一段,高興的眉頭卻是擰了起來。
在前方不遠處,正有不少路人駐足圍觀著什麼,不少人臉上流露出憤怒難當,義憤填膺的神情,隱隱約約還有激烈的爭吵聲傳來。反正閑來無事,高興便好奇地向前走去,自己畢竟是這裏的主人,解決些民事糾紛,群眾困難也是舉手之勞,分內之事。
“慕容公子,求求您了,您大人大量,開開恩吧!”還未靠近,人群中便傳來一個沙啞而稚嫩的聲音,語氣是那樣無助與哀傷。
雖然還不知具體事情,但高興大概也能猜到是權貴與貧民之間的矛盾。想到此,高興的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
“開恩?本公子不是佛祖菩薩,更不是開慈善堂的,憑什麼開恩?你這賤民,還欠著本公子一百兩銀子呢,再有三天還不上,你就等著去衙門吃官司吧!”一個公鴨子般的聲音響起,語氣中的傲慢頗讓人不喜。
高興此時已到了近前,看清了說話的兩人。
前一個是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少年,蓬頭垢麵的,敲不出真實的年紀。在他身後正躺著一個麵容枯槁的男子,氣息奄奄,顯然是病入膏肓。
少年此時正跪倒在地,一臉哀求地看著身前那衣著華麗的貴公子,眼睛不時瞄向他手中的一個陳舊的,破了些邊的陶碗,眼中滿是火熱與渴求。隔著不遠,高興清楚地看見那陶碗中放著一兩塊碎銀和十幾枚銅錢。
“慕容公子,您行行好,隻要您留下拿錢,讓我爹將病治好,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少年見貴公子一臉嘲弄與不屑,臉上卻沒有多少反抗,臉上的表情愈發淒哀。他一邊哀求著,一邊恭敬地叩首,額頭搶地,發出“砰砰砰”的悶響。聲音雖不大,但卻猶如重錘砸在眾人心頭,使人心情煩悶沉重。
“就你這死鬼賤命,當牛做馬也不怕汙了本公子的地方!”慕容公子自顧將陶碗中的錢銀揣入懷中,然後冷笑道:“你那賤種的老子還活著作甚?死了豈不更好,一了百了,還不會拖累你!哈哈!”說著,他便隨意地將手中的陶碗扔在地上,“啪”的一聲砸的粉碎。
陶碗的破碎讓少年心頭一陣絕望和憤怒,他很想不顧一切將那白淨的公子撕成粉碎,但看見躺在身邊人事不省的父親,心頭的怒火便被生生壓下。
少年一把保住慕容公子的腿,大聲哀求道:“慕容公子,求求你,隻要你救救我父親,我任憑你處置!”說著,少年再次叩頭,本就青紅的額頭不幾下便皮破血流。圍觀者不人側目,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但卻無人敢出來指責一句。
慕容公子無動於衷地看著鮮血直流的少年,嘴角的冷笑比嚴冬還要殘酷幾分。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戲謔地道:“你真的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願意,我願意!隻要公子救了我父親,我什麼都願意!”少年頓時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不要後悔!”慕容公子說著,將腿從少年的懷抱中抽出來,看著衣擺上的灰塵,臉上閃過一抹慍怒和嫌惡之色。
“不反悔,決不反悔!”少年感激涕淋,連聲保證道。
“阿大,去牽大黑來!”慕容公子頭也不回地吩咐一聲,他身後一個身形粗壯,家丁打扮模樣的人立即答應一聲,撒開腳丫一溜煙地衝出了人群。
“不知道慕容公子希望小人做什麼?”少年沒有起身,討好地看著慕容公子。
“待會你就知道了!”慕容公子高深莫測地笑笑,然後將方才收入懷中的錢銀拋到少年身前道:“拿去!”
“謝謝,謝謝!”少年一邊拾撿著銀錢,一邊道謝,聽語氣卻是發自內心,甚是誠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