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戰!戰!”
楊麗華話音落下,晉陽城上空陡然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聲音綿延不絕,且一聲比一聲響亮,似欲將天空都撕裂開來。與此同時,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慘烈煞氣自城頭衝天而起,直讓和煦的陽光都黯然失色,而高湝更是被這雷鳴般的吼聲震得耳膜“嗡嗡”直響,臉色也變得十分凝重。
久居北地,常與胡人交戰的高湝遠不是足不出戶,五穀不分的高緯之流所能比擬,但從城上守軍這吼聲中,他能感覺得出這是一支百戰雄獅,擁有尋常軍隊所沒有的強悍凶狠還有那殺伐果決,百折不撓的氣魄。
想到此,高湝不禁心生悔意,暗道自己行事過於魯莽衝撞,隻以為高長恭重傷,城中群龍無首而有可乘之機,卻沒料到城中的軍隊居然如此精悍,再加上晉陽城高牆厚,想以區區五萬大軍破城而入實在有些想當然了。
隻是如今勢如騎虎,便是高湝不戰也由不得他了,否則此番一退,不僅在道義上處於被動,更是會極大的影響士氣,日後再引兵前來恐怕更加困難。
這番思量隻是在刹那間完成,下定了決心的高湝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當晉陽城頭的吼聲漸漸落下時,高湝莊重地將腰間的佩劍緩緩拔出,高舉過頭,麵色嚴肅地看著城上的諸人沉聲喝道:
“城中的人聽著,吾乃晉王高湝是也,今特奉吾皇聖旨前來誅除逆賊高延宗,然吳王高長恭自打張狂,抗旨不尊,當論謀逆之罪論處,念在爾等受人蒙蔽,雖有不察之罪,但隻要爾等能戴罪立功,棄暗投明,與本王共伐逆賊,皇上定會寬宏海量,否則便以從犯論刑,誅除九族!”
“全軍將士聽令!高湝嘶聲怒吼著,渾身上下自有一股常人莫敢輕視的氣勢與威嚴。
“在!”
五萬晉軍齊聲答道,震天的聲浪直讓人不自禁熱血沸騰,陷入一種莫名地狂熱之中,而這也在瞬間將戰爭的氣氛推升到頂點。
高湝掉轉馬頭,威棱四射地掃視了麵前五萬大軍一眼,這才揚聲說道:“高延宗和高長恭二人罔顧聖命,擁兵自重,謀逆犯上,罪不容恕,今日本王要要討逆誅賊,汝等可願隨本王出戰?”
“願意!願意!誅殺叛逆,效忠吾皇!”
“誅殺叛逆,效忠吾皇!!”
這一刻,晉軍心中積壓的怨怒猛然爆發出來,雖然身上的殺氣比之晉陽守軍還相差不少,但單就聲威來說也能勉強分庭抗禮了。
看著黑壓壓一片,連綿數裏,振臂高呼的大軍士氣愈來愈盛,高湝喜不自勝,臉上的神情多了些許的篤信和堅定,雙目更是精光四射。
待得全軍士氣攀升至頂峰,高湝雙臂微按,當所有聲息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時,他猛地扭身揮動寶劍,劍尖直指晉陽城頭的帥旗,厲聲吼道:“全軍進攻,蕩平晉陽,凡有阻撓,殺無赦!”
“蕩平晉陽,殺!”
“殺!!!”
五萬晉軍頓時紅了眼睛,似是打了雞血,抑或是發情的公牛,亢奮地嘶吼著,嚎叫著,揮舞著兵刃便向著晉陽城衝去。五萬甲士旌旗招展,幾欲蔽天,衣甲鮮紅,更似洪流,與湛藍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戰終起。
楊麗華冷冷地注視著城外如蝗蟲般湧來的周軍,精致的俏臉上不見絲毫慌亂,誘人的紅唇輕輕抿著,更添了幾分英氣。出身北周柱國大將軍的家庭,楊麗華的見識自然遠非常人能比,更何況這幾年來大小戰爭也經曆過不少,此時她才如此從容不迫。
“投石車準備!”
“床弩準備!”
“弓箭手,拋射準備!”
一千米,九百米,八百米……眼看著如惡狼般的三千刀盾手在兩千弓箭手的掩護下,挾著雲梯,撞城車等攻城器械進入了射程,楊麗華卻依舊沒有還擊的意思,她身邊的副將不由焦急地道:“副帥,敵軍已經進入了射程!”
“稍安毋躁!”楊麗華輕輕擺擺手道,臉上反而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副將皺了皺眉頭便住口不言,他是淮州軍的老人,對於楊麗華自也是熟悉的。雖然對她遠沒有對高興父子那般幾近於盲目的崇拜與信賴,但也知道這個堅強的女子不同尋常,更何況高興父子麾下軍紀嚴明,副將心中縱有困惑擔憂對楊麗華的命令執行起來依舊是一絲不苟,沒有半點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