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渾身一震,定定地看著從容不迫的趙晶,眼中神色變幻不定,良久,他才深深一禮,大笑道:“嫂夫人一言真是醒醐灌頂,倒是小弟著想了!王大哥,嫂夫人,勞二位久立門前,實屬不該,快快裏麵請!”
“小王爺請!”王衍笑著謙讓一番,最後在高興的執意下才與高興把臂入府,不過他卻是始終落後於高興小半步,畢竟高興的身份擺在那裏,王衍必須保持足夠的尊敬。趙晶則懷抱幼童,緊隨在二人身後,步履輕盈,一臉的溫柔。
待進入正廳,分賓主落座,下人奉上茶品後,高興才問道:“王大哥,這幾年你與嫂夫人過得可好?”
王衍先是溫柔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趙晶一眼,這才衝高興感激地笑道:“小王爺,雖然這幾年吃了些苦,但我得到的更多。說起來,我能與晶兒喜結連理,全賴小王爺成全!大恩不言謝,小王爺的恩情衍必銘記於心,但又差遣,萬死不辭!”
說著,王衍便欲起身行禮,高興連忙將他按回了座椅,笑著搖頭道:“王大哥,你我兄弟,莫要見外才是。說來我還未恭喜你和嫂夫人哩,還有這可愛的侄兒,卻是不知年歲幾何?”
“多謝小王爺關懷,犬子已有一歲。”趙晶寵溺地看了一眼懷中骨碌碌,好奇地打量著屋中陳設的幼童,眼中再次滑過一抹悵然,輕聲說道。
猶記得少女懷春之時,那個白衣瀟灑的身影令她怦然心動,然而世事多變,滄海桑田,誰能料到突厥會突然求親,而她竟被封作了大義公主,險些遠嫁草原。若非王衍和高興出手相救,恐怕如今的她早已如那無根的浮萍,生死不知。
離開了鄴城,她與王衍一路相攜,終於在荒僻的營州紮下跟來,隱姓埋名,一轉四載。四年的時間,少女心中的那一絲幻想早已深深掩埋在心底,蛻變成今日的成熟與睿智。
當年王衍以死相拚,一路無微不至的照顧,終於融化了趙晶的芳心,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遠離家鄉,沒有親朋的祝福,縱然苦澀,但能與相愛的人廝守也是甜蜜。
高緯已死,王衍和趙晶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眾人麵前,隻是物是人非,有些東西逝去了便再也無法尋回。無論是那稚嫩羞澀的少女情懷,抑或是對祖父的眷戀有悔恨,如今俱都化作一縷綿綿的惆悵縈繞在趙晶的心頭。
“可愛的小家夥,可曾起了名字?”高興起身,來到趙晶麵前,伸出雙手,溫和地笑著衝那眨著眼睛,毫不畏懼地看著自己的幼童道:“小家夥,來,讓叔叔抱!”
“咯咯!”
似是感覺到了高興笑容中的善意與親切,小家夥咧嘴一笑,露出細嫩潔白的門牙,雙臂舒張,掙紮著便向高興的懷抱撲去。
“嘿,好聰明的家夥!”高興將幼童自趙晶懷中接過,下巴輕輕蹭了蹭幼童細膩光潔的額頭,哈哈笑道。
“咯咯——”
幼童縮了縮脖子,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恣意揮舞著,小嘴咧得老大,眼睛也是眯成了一條縫,笑得好不歡暢,那稍顯稚嫩的笑聲回蕩在屋中,讓幾人心中都升起一抹溫馨之感,變得恬靜許多。
逗弄了小家夥一陣,高興突然想起了什麼,便自腰上解下一塊小兒手掌大小的玉佩塞進幼童懷中,溫和地笑著道:“小家夥,不知道你要來,叔叔也未準備禮物,這塊玉佩便送給你吧!”
“小王爺,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犬子萬萬受不得,您快收回去吧!”以王衍和趙晶的家世,眼力自然不俗,如何看不出高興拿出的這塊玉佩不是凡品,更何況這玉佩乃是高興佩戴之物,意義更是非同凡響,饒是趙晶也有些色變。
“你們不必再言,我送出的東西豈會收回?”高興斷然拒絕,然後便抱著小家夥回到座位上,任由後者在身上爬高躥低,高興卻隻是嗬嗬笑著,雙手小心地看護著。
兩世為人,高興心裏年齡已然不再年輕,對於父母妻兒,他有一種幾乎偏執的感情,如今見了王衍的孩子,心中頗為羨慕。說來也怪,高興身強力壯,章蓉幾女也不似有疾之人,但幾年過去卻是一無所出,莫說鄭氏心中焦急,便是高興也頗為不安。
“難道我的身體真出了問題,不孕不育?”一想到這種可能,高興便是一陣皺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倘若高興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那就不隻是麵子問題,甚至可能引起國家的動蕩,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