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混亂的反猶太主義夾雜著商業上的競爭。美國人銀行和猶太人銀行在華爾街上形成了兩個敵對的集團。1921年,一個前司法部代理人向摩根銀行透露了一個秘密,說猶太銀行家和德國企業家製定了一項計劃,以恢複德國的財富。他講到一個叫雷曼的先生和一個叫羅斯柴爾德的先生如何在紐約同庫恩——洛布公司的合夥人見麵以完善這一計劃;他們又如何希望這一新的聯合把摩根財團擠垮。這也許確有其事,或隻是危言聳聽。傑克對美國人和猶太人銀行在華爾街上的競爭有自己的看法,他從陰謀和宗教方麵,而不是從比較庸俗的生意方麵看待這個問題。
傑克同布盧門撒爾的關係很快就惡化了。傑克為他預付了一筆錢,用於購房的抵押,但他沒能按時還錢。對傑克這樣的銀行家來說,賴賬的人在地獄中比猶太人還要遭罪。兩人的關係變得冷若冰霜。1922年,布盧門撒爾的還款逐步結束。後來,當布盧門撒爾試圖以摩根的名義籌集現金的時候,傑克否認他曾雇用過這個人。這是慪氣嗎?或許傑克是在掩蓋自己的罪責?
無論如何,所謂德國人的陰謀和猶太銀行家的陰謀伎倆的談論很快便顯得很愚蠢,完全是無中生有。傑克·摩根為德國人幹的事比華爾街上任何一個猶太人幹的都多。甚至當他在1922年中斷了同布盧門撒爾的關係後,國務院還力勸他去參加一個銀行家委員會,該委員會要為一筆提供給德國的巨額貸款製定所需的條件。傑克·摩根幾年來一直在搜尋德國的支持者,到頭來他將發現他本人就是給德國提供貸款的主要銀行家。這些年他所捕捉的幽靈實際就是他自己。
戰爭期間,批評家們把傑克諷刺為一個傀儡,一個蒼白無力、行動緩慢的皮爾龐特·摩根的仿製品。但傑克把批評家們愚弄了。他的英國關係網加強了他同協約國的關係,他為摩根建富雇用的合夥人也是如此。他在戰爭期間一直紮紮實實地工作,而且他繼續每天工作8到9小時,直到20年代初。然而,傑克畢竟隻是一個迫不得已而為之的銀行家,他缺少曾經激勵過他父親的那種巨大的、不斷釋放的能量。正像他自己所認識到的,他是一個遊手好閑的人,是一個具有英國鄉紳風格的刻意做作的業餘愛好者。他喜歡園藝、乘快艇遊玩、讀偵探小說——一些溫和而恬靜的活動。有一次,在一種倦怠的情緒下,他把自己的頭腦比喻成一個軟軟的、煮爛了的菜花。另外,他父親的衰弱、病痛和死亡總是在他腦海裏縈繞,他把這歸因於政治和過度勞累。因此,他準備依靠一個強有力的副手。
哈裏·戴維森使傑克著迷,他似乎成了戰後一個階段承擔摩根重擔的最佳人選。戴維森具有天生的權威。庫恩——洛布公司的保羅·沃伯格曾經說過,"人們願意追隨他",30他對摩根銀行的獻身精神堪為楷模,這一點可以為皮爾龐特死後他發給納爾遜·奧爾德裏奇的一封電報所證明。當時,戴維森的住宅"孔雀角"剛剛燒毀,在住宅重建期間,他打算在一艘遊艇上度過夏季。他發電報給奧爾德裏奇說:"同其他的重大損失相比,房子的損失實在微不足道。"31戰爭使戴維森的地位大大提高。作為紅十字會戰爭委員會的主席,1919年他被提升為紅十字會全球聯盟的主席。在他任職期間,有800萬誌願者報名參加紅十字會工作。許多故事都表現了戴維森的極大自信。在一次紅十字會大會上,前總統塔夫脫說道:"我榮幸地向大家介紹一位最傑出的公民,這個人寧願麵對德國人的大炮也不願麵對聽眾。"這時戴維森已經快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了,而塔夫脫卻高聲宣布:"這個人就是潘興將軍!"32另外一個故事講到,戴維森1918年去倫敦,剛一到達,他就得到通知說喬治五世希望見他。在去白金漢宮的路上,王室侍從向他介紹了各種禮儀,並羅列了一套皇家禁忌和戒律:他不得蹺二郎腿,不能先伸出手去握手,沒有國王的允許不得告辭,等等。戴維森同國王陛下愉快地度過了一個小時的時光。可這時,他突然想起還有另外一個約會,便猛然站了起來——違反了一條禁忌。除了摩根合夥人,還有誰會厭倦同國王在一起呢?誰不希望延長這種經曆呢?然而白金漢宮隻是戴維森緊張的日程安排中的一站——摩根財團已憑借自己的資格成了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