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叫阿爾伯特·圭伊的法裔加拿大珠寶商對一個名叫馬裏耶·安熱的19歲女招待產生了不正當的戀情。為了擺脫他妻子的幹涉,圭伊在他妻子登上魁北克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在她箱子內塞進一枚炸彈。他不僅想恣情縱欲,而且還想得到他妻子的10000美元人身保險。飛機在距魁北克東北50英裏處爆炸,將圭伊的妻子和其他22名乘客化為灰燼。富於心計的珠寶商既沒有得到金錢也沒有得到情婦,隻落得一個被判絞刑的下場。

這個轟動一時的事件看來與穩重的J.P.摩根公司風馬牛不相及,然而在飛機失事的遇難者中,有肯尼科特銅業公司的老板塔潘·斯坦納德。早在德懷特·莫羅幫助古根海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組建肯尼科特公司時,斯坦納德就已經進入這個公司了。1942年,就在摩根股份公司化不久,他成為摩根銀行董事會的第一個"外部"董事。而現在接替斯坦納德的人對銅業公司在摩根的6000萬美元存款感到困惑不解。他向首席財務官詢問此事,張皇失措的首席財務官告訴他,公司總是在那裏保持大量餘額。新總裁從來就未聽說過這種荒唐事,問道:為什麼不隻留1000萬美元,而將其餘5000萬用於投資?這個出色的主意使華爾街23號大為震驚。肯尼科特要提取摩根銀行存款餘額的10%,盡管喬治·惠特尼是肯尼科特的董事(根據另一種說法,摩根實際上是鼓勵肯尼科特為安全計將其存款分布於幾家銀行)。這一舉動預示著賭場時代的一個中心特征:關係銀行業壽終正寢,而這種銀行業的特點向來是把大公司與摩根及其他華爾街銀行聯係在一起的那種排他性關係。

摩根銀行需要這些大額存款餘額來維持生存。根據法定的貸款最大限額,它給客戶的貸款不能超過其營運資本的10%(銀行資本實際上小於其存款額,銀行資本基本上是銀行償還其債務後所餘部分)。這意味著即使是像通用汽車公司、美國鋼鐵公司或通用電氣公司這樣的客戶,摩根也隻能向每位提供500萬或600萬美元的數額不大的貸款。由於摩根在這些董事會中有其席位,因此在這些公司內部仍處於有利地位,但資本短缺使它有喪失大宗業務的危險。正像大陸石油公司的倫納德·麥科洛姆對國民城市銀行的喬治·穆爾說的那樣:"J.P.摩根作為石油業的銀行不夠大,但你們夠大,你們應該努力爭取經營這類生意。"30值得一提的是,大陸石油公司早在20年代即是由摩根一手安排的兼並的產物,而麥科洛姆本人甚至還是J.P.摩根的董事。如果連它們都不得已要脫離摩根銀行,那麼很多公司會脫離這些傳統的銀行而不怕惹惱華爾街。在賭場時代,它們的選擇餘地之大,遠非當年被這些銀行束縛時能夠相比。

摩根財團極力想克服這個難堪的現實:它太小,無法作為一個主要的金融機構存在。而要想恢複它原來的勢力,它必須與其他銀行合並。1953年,約翰·麥克洛伊——世界銀行的前行長、大通銀行的現任董事長——向惠特尼表示了合並的意向。大通現在成了摩根身邊的巨人,它的巨額資金使其在全國範圍內位居第三。然而摩根堅信自己的特殊命運。當惠特尼與麥克洛伊討論合並的可能性時,他討價還價的樣子好像摩根的規模更大。惠特尼詢問誰將控製合並後的銀行,麥克洛伊的答複所給予的讓步令人吃驚:"如果分析的結果表明應該由其他人來經營這家銀行的業務,我不反對靠邊站。"31當惠特尼與他的同事們討論這個不同尋常的優厚條件時,他沒有看到任何欣喜。相反,他遭到兩個著名合夥人——亨利·戴維森和湯米·拉蒙特——的堅決反對,他們反對與任何銀行合並,更不用說大通銀行了。他們反對往純正的摩根文化中摻雜任何東西。到50年代末,這種宗派觀點最終迫使摩根銀行為了生存而合並。與此同時,麥克洛伊繼而與曼哈頓銀行商談並達成合並協議,此舉使大通銀行從一個批發銀行變為一個名列前茅的零售銀行——大通曼哈頓銀行。

在杜魯門時期,摩根銀行仍然受到政治攻擊,像是新政時期的回聲。現在它被譴責犯了老的政治罪行,但卻沒有真正有幸犯這些罪行。然而改革者們難以相信摩根財團已經失勢。1950年,紐約的眾議員伊曼紐爾·塞勒指出,J.P.摩根的董事們參與了許多公司的董事會,這些公司的資產總額超過250億美元。塞勒稱這是一個"令人吃驚的數字"。同樣,在關於摩根權勢的一陣喧嚷中,美國鋼鐵公司的董事長歐文·奧爾茲在年會上說了這番話以釋疑竇:"J.P.摩根的一位成員也是我們董事會的成員。我要說,除了J.P.摩根公司之外,沒有哪個金融利益集團控製著美國鋼鐵公司。"32這個從貨幣托拉斯時期搬來的形象性描述,看來似乎是一個時代的錯誤。龐大的、跨國經營的美國公司已不再對華爾街的一家銀行感恩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