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的轉動著眼珠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絲綢長袍的人,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師父,他模糊的目光中映照的是師父那一雙宛如嬰兒般純澈的眼眸。
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冥冥之中,他好像明白了他一直苦苦的強撐,也許隻是為了遇見這個人吧。
師父收養了他。
師父說,一門一代一弟子,緣字當頭,天意左右,你就是我的唯一的弟子。
師父說,我們卜算小事,然而小事之中蘊含大事,千絲萬縷一絲不能差,一絲不能錯,一絲都不能糊弄。
師父說,天道循環,善惡有道,當說則言,不當則緘,胡言亂語隻會自食其果。
師父說,天道在上卜算盡心,但是我們行事也得對得起這世間的一分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日行一善,自省三身。
師父教會了他做人,教會了他用一種良善的態度來對待整個世界。
師父說你幼年所經曆的所有苦痛,都是為了讓你知道這世間的疾苦,讓你知道怎樣更好的對待他人。
佛家有一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們沒有那麼偉大,但是我希望你銘記那些痛苦,在你未來的日子裏麵履行你的職責,免於他人再受你這樣的苦楚。
師父的教誨日日縈繞,而忠伯也是在從小就被師父選做他的管家一起成長的。師父說他們這一行算盡天機就沒有心思來算人心了,那麼就得有人先幫他們把周圍的一切清算幹淨。
他乃是天意所屬於測算一途自然是順風順水,十五歲出師以後很快的就聲名鵲起,但是有一天師父急招他回去。
他以為師父出了什麼事情,但是等到他回去之後,師父卻笑著看他:“沒什麼大的事情,就是昨天閑來無事幫你測算了一下。”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懵懂的小孩,聽到師父這麼說立刻就洞悉到了問題:“出事情了?”
“你身負重責,一生都將為此奔波……”師父說道這裏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
他心中一鬆,反而小了起來:“若為大義,這都是應當的。”
師父看到他這樣,臉色卻再次暗淡了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輩子都是孤家寡人,無妻無子,若是有所忤逆,必將痛苦一生。”
他當時雖然震撼,但是心中卻反而釋然,因為從小被丟棄的經曆他對家庭溫暖什麼的其實是缺失的,他不在乎這些,自然不在乎有沒有了,所以師父的擔憂他並不放在心上,直到師父駕鶴西去,他也一直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人,直到遇到了戚婉言。
戚婉言的父親是個非常正直的人生意人,不幸遭到合夥人的背叛,家財散盡還吃上了官司。
戚婉言的父親曾經找他測算過,而那個時候也曾出入戚家,自然見過戚婉言。第一次見到戚婉言是什麼樣的場景他早已忘卻了,隻記得她剛從學堂回來,穿了一身藍色的學生裝,齊耳短發,看起來非常的幹淨,所有的印象也僅此而已。
戚婉言父親的事情有些麻煩,將會有牢獄之災,一旦進了牢獄就會有殺身之禍。
那個時候的他也是年少氣盛,明知道這件事情給出來得預示非常的明顯,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死局,但是他還是想要扭轉局麵,想要搏一把。
在他費心運作下,戚婉言的父親終於不用進牢獄了,但因為調查的關係,需要收監在警局。
而這個時候,戚婉言父親得合夥人生怕事情暴露,在戚婉言父親被收監的時候,就串通獄警給戚婉言的父親注射了慢性毒藥,等到他把人贖出來的時候,戚婉言的父親已經死了。
戚婉言的父親死了之後家中欠了一屁股債就剩下了戚婉言和她的繼母。他深感兩個女人不容易,讓忠伯給了些錢好生安撫,他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然而一個月以後他出門談事情,看到有人在迎娶,高頭大馬上麵坐的不是翩翩公子而是一個幹巴瘦的老頭,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認識這人是鎮上出了名的澀鬼,但是家中有錢有勢,如今看這樣子應該是娶妾了。不過娶妾都能娶的這麼高調,也隻有這老頭幹得出來了。
他看著不由的衝著忠伯搖了搖頭:“也不知誰家的姑娘,就要毀在他的手裏了。”
忠伯歎了口氣:“亂世之中,即是如此啊。”
他也歎了口氣,雖然看那老頭囂張嘴臉心裏不爽,但是這畢竟是人家的時候,轉身要走,卻不想長風吹過嬌簾直接將轎簾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