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脖頸血如泉湧的陸遜,死狗一樣趴在神色複雜的李幺幺腳前,根本就不能動彈,連說話都極為艱難。
到了這個時候,陸遜已經死定了,但他聽到陳青的話,求生的本能與欲望,卻讓他心裏升起一絲希望,忙不迭道:“海棠長老,我錯了.......饒命,饒命.......我是個小人,是癩蛤蟆,我說的話,都是......放屁......”
他的聲音漸漸微小,到後來徐徐不可聞。直到連嘴唇都不不再動,顯然是已經死亡。但那雙突出的雙眸裏,卻還殘留著對生的奢望。
沒人想死,哪怕隻有一絲可能,都會拚命去嚐試抓住。
毫無疑問,這樣會死的沒有半分尊嚴。
李幺幺沒有多看陸遜。哪怕她本心純善,哪怕這個同門死得淒慘,現在也不能讓她生出半分同情心。她揚起精致而蒼白的俏臉,熠熠生輝的眸子緊緊凝望著陳青,充滿好奇、疑問,還有一些無法形容的、亂糟糟的情愫。
陳青麵容很平靜。
這讓李幺幺更加心亂。
一個須彌境七品,殺了一個囚欲境,為什麼還能如此鎮定,雲淡風輕?就好像這對他而言,是一件理所應當、微不足道的小事。換作任何一人,此刻都應該有劇烈的情緒波動,就算麵上不顯,眼眸也不會沉靜如深潭。
但是“蘇沉”卻都沒有半分作假的跡象。
李幺幺的宗主父親曾經告訴過她,心境修為到了高深處,就能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殺萬人如割草芥。
此刻的“蘇沉”就給她這樣一種感覺。
但這毫無道理。因為她問父親怎樣才能擁有那樣的心境修為時,父親說,經曆的山崩地裂不計其數,殺過的人多不勝數,才能如此。
李幺幺隻覺得心亂如麻。
此時此刻她終於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果然不是蘇沉。
陳青在李幺幺身旁席地坐下,掏出兩顆丹藥遞給她,讓她治療傷勢。
李幺幺咬了咬沒有血色的下唇。
猶豫良久,她最終還是拿過了那兩顆丹藥。
她雖然疏於人情世故,但本質聰慧,自然很清楚,眼前這兩顆丹藥不是那麼好拿的。拿了,就能活命,拿了,就相當於做出某種選擇,給予陳青某些承諾。這個時候,她心中有諸多疑問,她想問,但第六感卻告訴她不該問,也不必問。
至少不是現在問。
......
等李幺幺完成療傷,已經是大半日過去。
她麵色恢複了紅潤,行動也沒了滯澀感。
正常情況下,就算她現在能控傷勢,一身戰力也頂多能夠發揮三五成,想要完全康複,還需要許多時日靜心調養。眼下卻因為陳青給予的丹藥出乎意料的好,她的實力已經基本恢複。
感受完自己身體的狀況,李幺幺睜開眼,看向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陳青,就再也不肯挪開目光。
陳青灑然笑道:“我認為你有話想說。”
這個時候李幺幺有一萬種理由,脫口而出你是誰,將自己的疑問連珠炮一般砸向陳青。但她並沒有馬上開口,反倒是沉吟了片刻,這才幽然歎道:“作為宗門長老,我有責任詰問你的身份、意圖,並且為此不惜與你翻臉力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