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陳青統領百萬大軍跟回鶻決戰時,白修禮就是陳青的得力部將,他對白修禮的能力再了解不過。那場國戰,是陳青的勝利,也是西涼百萬熱血將士,無數俊彥豪傑共同的勝利。
之前陳青所說的種種困難,對普通將領而言,是難於上青天,但對白修禮而言,未嚐不能戰勝。
這個問題對陳青而言,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回答。但這個回答落在白修禮耳中,卻無異於晨鍾暮鼓。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他看著陳青,看著這個年輕的副都尉,很久沒有說話。
“若此戰之後,你我皆有命在,喋血沙場之上,當提敵寇十萬頭顱,結為兄弟!”白修禮的話,字字如金。
他是白家成名已久的骨幹俊彥,是京城禁軍有數的智勇之將,而現在,他對一個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少年郎,無比鄭重的說出了這句話。
陳青想起前世的時候,他們浴血同袍並肩而戰,在伏屍百萬的沙場擊敗回鶻大軍時,彼此都是遍體鱗傷,連站都幾乎站不穩。
他想起那個黃昏,丟了一條胳膊的白修禮坐在他腳胖,嘴唇幹裂,渾身血汙,對著屍山血海歎息著,聲音幹澀的說,此時若有烈酒三百升,我願長眠此地不複醒。
陳青長吐一口氣,看著白修禮,正色道:“此戰若敗,屍骨同埋一片血海,此戰若勝,願與將軍飲酒三百升!”
“好,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戰術協同就此達成。
陳青抱拳行禮,轉身離開巢車。
他其實很清楚,就算白修禮盡起精銳,如約參戰,能否救下宋千書,能否攻進日月城,也還是未知之數。一切,隻是有機會而已。
但他不後悔來這裏,跟白修禮謀定這個計劃。
他要救宋千書。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在敵人的城頭戰死,而自己卻隻能徒歎奈何,還要像喪家之犬一樣倉惶離去。
若是如此,就算他這一生重回巔峰,甚至是超越曾今的巔峰,那又有什麼意義?人活一世,總要有些東西,值得你不惜冒生死之險,也要去做。若是沒有這個東西,來世間走一遭,豈不無趣?
為了宋千書,為了西涼對戰回鶻的這場勝利,為了西涼百萬大軍,無數修行者拚死也要抓在手裏的榮耀,他願意舍身一戰。
陳青離去之後,白修禮的副將遲疑片刻,還是上前說道:“將軍,此戰風險甚大,勝算遠不到五成。將軍行事一向謹慎,為何此次卻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白修禮手撫柵欄,縱目遠眺激戰的城頭,沉吟片刻,徐徐開口卻隻說了四個字:“為了勝利。”
副將訝然。
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在白修禮內心,有著另外一個回答:我白修禮向來謹慎,哪怕是走路這樣的小事,都如履薄冰一絲不苟,但這並非是因為我天性膽小。我隻是不想犯任何錯誤,不想錯過任何機會。為將者,不犯錯,不失去機會,為了的是什麼?
為了沙場之上,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榮耀。
勝利。
當機會來臨,卻因為害怕不能做到而退縮,坐視機會流逝,這樣的將軍,不配做一個將軍。他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麾下萬千將士。當取勝的機會在你麵前,你沒有抓住,那麼當機會到了敵將麵前時,就將是你們的災難。
我白修禮,絕非這樣的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