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落何嚐不知道自己很可能下一秒就死掉,還是死在自己最後的幾個親人手上,但是不管是出於政治問題還是個人因素,安思落選擇保持沉默。安思落是一個活著沒有目標,死掉也無所謂的人。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安思落要麼是為了讓其他人開心,要麼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現在她活下去的理由是想全身而退,然後最後回一個地方去見一群人。一味的隱忍和讓步再也保不住安思落的性命,而沒有力量,不站在最高點的人是沒有憐憫人的權利的。所以即使作為一個充滿憐憫之心的人也要在這種充滿血的地方奮鬥。安靜地坐在空曠的大廳裏,安思落的思緒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但是目光始終鎖定著窗外的雨景。她有一種看破眾生的樣子,時不時轉轉頭看看大廳裏淅淅瀝瀝的人群。其實大概一隻手就能概括出這些人跟隨自己的動機或者說目的。無非是為了錢,權力,或者隻是和自己一樣不被弄死,或者是像瘟者和E那樣的舊情。亦或是像因為義氣而來的修,或者是為了友情默默幫助的昊天。其實大概也就這麼多,真心的,不真心的,為錢的,為自己的,都是棋子。連安思落也是,蹦躂在安家這盤棋上。最多也就是有個王和卒的區別而已。
“怎麼樣,小姑娘?”瘟者帶著毫無感情波動的嗓音飄到了安思落身邊。雖然聽不出什麼感情,但是安思落真切地感覺到了人的關懷。“還成吧,沒啥事兒。”其實說是安家的人,但是在安家住的時間其實不長,也沒什麼太深的交集。跟後娘養的差不多。而這種後娘養的的環境是安思落一手造成的。可能是從小就對自己家的事兒有種厭惡感,所以如同所有叛逆的孩子一樣,安思落總是跟家裏對著幹。家裏人要把她送到一等一的高中,安思落一定要上普通公立高中。考大學的時候家裏給她保送好大學,她自己考國外的。家裏說學文她學理,家裏說搞體育,她一定搞藝術,總之家裏舒服了她就難受了。至於談戀愛也是一樣,給她介紹的對象先不說有沒有喜歡的,就算是有,安思落也會直接拒絕,就算對方符合自己的所有審美。而其實說談戀愛次數,安思落也沒談幾次,三四次最多吧,就這個身份和年齡來說可以說少,少得可憐。懵懂的初戀和刻骨銘心的戀愛都有過,但是無一例外都是不被祝福不被看好的,甚至大部分時候兩人還都是異地,甚至跨國。安思落沒有抱怨,亦不後悔。但是她隻是比任何人都渴望一段正常的感情。畢竟不異地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奢望。這種大風大浪,安思落還是第一次見過。雖然知道自己家裏有多麼黑暗,但是真正兄弟手足相殘的事安思落之前想都沒想過,更別說幹了。就算自己和兩個兄長關係不算很好,但也沒差到要抄起刀來幹他們的地步。
曾經安思落覺得死了很糟糕。現在她才知道在很多情況下活著比死掉更糟糕。“小姐,老爺來訪。”在安思落有點失神的時候,一個侍者走了過來。安思落有點吃驚在這種時候安銘錫居然會到自己這裏來,沒有回應侍者,安思落直接奔向了門口。“家主...”繞過最後一根柱子,安銘錫和安思落剛剛見過的小哥正好走過門口。安銘錫看到安思落,點了下頭,繼續向裏走去。“我隻是來拿點東西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吧。”安銘錫依舊沉默寡言,率先走了過去。安銘錫身後的傭兵一樣的人看了安思落幾眼,也點點頭跟了上去。在走廊深處,安銘錫叫了一句。“墨瞑,過來幫我把這個東西搬走。”原來這個人叫墨瞑。安思落雙手抱在胸前看著人的背影。在安銘錫和墨瞑離開了以後,瘟者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飄了過來。“家主剛剛來過了?”瘟者發問道。“是。”安思落有點低落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是不是說過來拿東西的?”瘟者緊緊跟在安思落身後,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對。”安思落瞥了一眼身後的瘟者。停下動作,瘟者抬起頭來看了看安思落。“告訴你一件事情吧。這個地方很早之前就已經被拋棄了,放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物。”安思落顯然有些震驚,抬起了頭。“家主唯一落在這個地方的東西...應該剛剛拿走了吧。”“說人話。”“他過來看你來了嘛,有點少女心行不行。”
磅礴的大雨繼續洗刷著小島,雷電在島嶼附近的海域連接著海麵和天空,呼嘯的風撕破長空,拍打在安思落帶著的房子上。其實安思落挺喜歡雨天的,但是這種雨天是誰都無法喜歡的。至少站在外麵的人是不會喜歡的。說起來有點嘲諷的是安思落挺怕打雷的。突然轟隆一聲的,怪嚇人的。窩在被窩裏看書的安思落經常被突然嚇一跳。沒有信號也沒有wifi,手機基本跟廢鐵一樣,想幹啥都不行。安思落很後悔自己沒多帶點書來,現在無聊到開始看起了挖掘機操作手冊,估計等出去了就可以去做一名優秀的技工了。這麼想著,樓下好像出了什麼事兒一般,開始吵鬧了起來。安思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房間的門就被瘟者踹開了衝了進來。瘟者進門以後也沒解釋,看到安思落躺在床上,二話不說竄到了陽台。後麵緊跟著的E進了房門,手也放在了鎖在手腕上的鐵盒子上。“出什麼事了?”安思落一看陣勢不對,回頭看了看E。“大少爺死了。”E聲音低沉地靠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