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軟禁的第30天。
中國農曆新年。
——2012年1月23日。
原本應該和我一起過這個節日的家人我都無法見到，如今連姑姑也無法得知我的消息。在這樣冷清的早晨裏，我算是對這個新年徹底死心了。就更不用奢望往後的一年了。
雖然阿辰大清早的就挨個兒叫醒我們告訴我們他要和阿簡出去買新年大餐的材料，讓我們布置一下莊園，但都沒有放在心上。誰能在被軟禁的日子裏樂嗬嗬地過一個不完整的新年呢。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其實是睡在了廁所裏的，坐在濕漉漉的米黃色瓷磚地板上，頭倚著蓋好了蓋子的馬桶邊側，手裏還握著剛使用完的一把藍色馬桶刷。等我醒來，也就是被大家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我刷完馬桶一個小時以後了。
我躺在床上，歪著頭看著窗外那片不規則天空碎片，看著天色如何慢慢地變化。直到我看得眼花了，累了，這才願意把被子一拉，整個身體蜷縮在被子裏，緊緊地閉合著眼睛什麼也不去想。
但是，正在我要再次入睡時，我感覺到有東西要向我壓過來，沒等我踢開被子一看究竟，我就已經被壓得穩穩的了——七七。
“你個沒腦袋的，玩什麼泰山壓頂。”我用包紮著一張卡通止血貼的右手食指戳了戳她右臉肉感最佳處，隨即一把推開她，活蹦亂跳的鮮蝦似的跑到客廳裏去。
“堯兒！你看七七她欺負我！”我笑鬧著躲到堯兒身後去。
但在冷場三秒之後我才發現，這裏的氣氛有多沉重。難道又出什麼大事了？
“阿辰和阿簡被逮捕了。”
澤錫盯著已經黑屏了的手機屏幕說道。
“誰報的警。”我沉下臉來。
“是基地裏的人，逮捕了他們。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子鵬把頭埋在抱著的沙發抱枕裏，抬起頭來時補充了一句。
我從來不敢想象，基地高層裏的人被基地更高層裏的人逮捕了，處分了會是什麼樣子。畢竟不是學校，不可能扣什麼學分退什麼學叫什麼家長，更不是警察局，不可能讓你去坐牢，最重要的是，基地根本不是什麼合法組織，即使報警有人非法逮捕，也隻會牽扯出更多人，令基地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徒增麻煩而已。
難道會暗殺嗎，我仍然不敢多想。
“他們會死嗎？”我看著已經發呆許久的澤錫，一字一頓地問了出來。
“也許。”這兩個字，很短，但是，擲地有聲。
——令我更加不敢想象他們的後果，對我們好的後果。
其實那時候的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條消息是真是假，隻是澤錫收到了這樣一條短信而已。至於別的，我早已記不清。費盡力氣，到最後我們也不過是證實了這是惡作劇。
隻記得在他們消失的那一個夜晚裏，癱瘓似的躺在冰冷長廊上把積攢已久的眼淚釋放出來的，是我。
翌日清早。
“我們回來了。”這種語氣與以往截然不同，沉重得讓耳膜無法承受。總感覺這才是噩夢的開始，但是，噩夢又怎麼會讓你好受。我知道，阿簡和阿辰回來了。我還知道，阿簡被頭發遮掩住的左臉上有好大一塊淤青，而阿辰，則是在被衣服掩蓋了的地方，新增了傷，梔羽有多少，誰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