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下來,文若可總纏著淩玉要跟去文社看看,淩玉實在招架不住這個小丫頭撒嬌的請求,於是,盡管心中十分不想見到曹雪芹和柳慧蘭,便還是帶著她去了文社。
冬天文社的人少了許多,曹雪芹病好了以後不知是不是習慣了的,有事沒事都喜歡在書院住兩天,隻要曹雪芹在,柳慧蘭便會在書院,於是這兩人反倒更像書院的主人。雪融了不少,但又會有雪飄下來,於是,雪人還站在院子裏。
來書院這天,淩玉怔怔的站在雪人麵前,它臉上的笑容有了些許變形,看起來怪怪的,似是嘲弄,又有些像虛偽蔑視的笑容。看了會子,便進入內堂,剛走至門邊,曹雪芹的目光便被吸引了來。淩玉想起那日門外他犀利的眼神,更加不敢看他。反是柳慧蘭感受到,自淩玉進門,曹雪芹便開始魂不守舍。淩玉自是感受到兩種異樣的眼光,一種是期待的,另一種是鋒利的。淩玉被這兩種目光盯的如坐針氈,聊了會子,便不顧文若可的反對,拉著她逃跑了。
坐在車裏,淩玉大口的喘著氣,她的腦子亂亂的,像是跑馬燈,一幕一幕,圍困著自己。文若可疑惑的看著淩玉,琉璃般的眸子閃著狡黠的光芒。
“觀保哥哥……”文若可敲了敲觀保的書房門。
“若可?請進。”觀保每日下午都在書房看書,有時也會寫寫畫畫,剛聽到文若可的聲音,觀保有些詫異。
文若可走進書房,悠悠的走到椅子邊,站了一下,眉頭緊緊的皺著,隨後又氣鼓鼓的坐下,嘴裏喃喃自語。
“若可?”觀保見文若可此時如此怪異,走上前詢問,“怎麼了這是?”
“觀保哥哥!曹沾哥哥怎麼這般過分!”文若可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
“若可何出此言?”觀保見與曹雪芹有關,便更加疑惑。
“明明……”文若可剛要說些什麼,想了一下,停下話頭,張張嘴,欲言又止。
“若可!若說什麼,但說便是。不可說便不要說。”觀保看得出文若可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今兒早上去書院,見了曹沾哥哥,淩玉姐姐就很不開心的回來了。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我仔細的想啊想,才發覺,在書院的時候,曹沾哥哥看著淩玉姐姐,慧蘭姐姐便不開心,就會瞪著淩玉姐姐,我感覺的到,淩玉姐姐心裏一定很難過。”文若可頓了頓,看觀保低頭不語,像是有些不開心的樣子,於是接著說道,“前兒聽喜兒說的,曹沾哥哥傷害了淩玉姐姐,還讓姐姐哭了,喜兒都心疼的跟什麼似的,他卻還回去跟慧蘭姐姐卿卿我我,讓淩玉姐姐更傷心。”
“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莫要胡說,柳姑娘和雪芹是青梅竹馬,感情自是沒話說,但柳姐姐也是一個知心人兒,與淩玉也十分交好,怎會瞪她,隻怕是你多心了的。”觀保站起身,甩甩袖子。
“我道也是的,但事實是,淩玉姐姐確實因為曹沾哥哥哭的,喜兒也說了,淩玉姐姐因為曹沾哥哥開朗了許多的!”文若可說完這句,看到觀保眼神中閃過一絲悲涼,卻又回到了往日的淡漠,文若可繼續說道,“我覺得淩玉姐姐和曹沾哥哥很是相配的,才子陪佳人,隻可惜了曹沾哥哥傷了姐姐的心。”
觀保背過身,看向窗外,淩玉和曹雪芹,這麼想來,的確是登對的金童玉女。如果淩玉真的可以和曹雪芹成就好事,那麼……觀保想到此,內心似是落下一層冰霜,竟產生一絲妒忌。
“觀保哥哥……”文若可走到觀保身邊,抬頭溫婉的看著他,待到觀保也看向自己時,問道,“你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觀保猶豫了一下,輕柔的揉了一下文若可的頭頂。
“可以像喜歡淩玉姐姐那樣喜歡我嗎?”文若可追問道。
“若可……有些事,和你想的不一樣……”觀保再次看向窗外,悠悠的說道。
文若可黯然的低下頭,燦若星子的眼眸瞬間蒙上一層鬱鬱的灰色,在她的心中,觀保不僅僅她從小心儀的才子,更是如今內心的一道彼岸。
文若可從觀保的獨院走出,想要去找淩玉,發現淩玉並沒有在自己的廂房,許是又在書房看書,於是文若可自己推門走進廂房,坐了一會子,喝了幾口茶,便在房裏打起轉,看看淩玉的梳妝台,又看看淩玉的衣櫃,走過床榻,一眼掃見枕邊露出一條絲絹的帕角。文若可四處打量了一下,無人經過,大著膽子抽出那方帕子,看到了淩玉早先丟在枕邊的那塊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