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誠忻在家一連三天大享齊人之福,要不是哲宗命王旭來叫他,早已樂不思蜀了。
這些天,哲宗痛並快樂著。一方麵他親自與徐章二人設計將自己的親叔叔扳倒,至親骨肉從此反目成仇,在趙氏家族的曆史上將寫上不光彩的一筆;別一方麵,他長時間放在心口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從此可以放開手腳實行他的施政大計。
這些天,朝中大臣人人才潤王趙顏口誅筆伐,將他說得一文不值,大家痛打落水狗,以表自己的立場。哲宗聽著解氣,但回過頭來想想,心裏還真不是個滋味。
麵對徐誠忻,這位扳倒潤王的得力幹將,哲宗心情有些複雜。但做為君王,他還是不願表露出來,隻是淡淡一笑,問道:“徐愛卿,這次平叛你厥功至偉,朕定要好好賞賜於你,你可有什麼想法?”
徐誠忻也淡淡一笑,然後正色回道:“陛下,臣沒有功勞,請陛下不要賞賜。”
他說這話並不是他謙虛,而是這幾天晚晴提醒過他的。
那天鐵衛營在家中慶功,眾將的話晚晴基本都聽在耳中。當時有心勸說,但一來大家都在興頭上不便掃大家的興,二來,她做為一名內眷也不好多說。隻得事後才將自己的想法說與徐誠忻聽,希望他不要將此事當做一件功勞來看待。
原因很簡單,哲宗從小失去父親,向來很看重氏族宗親。比如高太後如此壓迫他,他都可以忍;特別是對他的妹妹趙舒,更是溺愛得不行。這可能是趙家的傳統,一向很有大家族思想,傳帝位也往往並不局限於親子。兄弟、子侄都在考慮範圍之內。
這次出了潤王這事,對哲宗的感情是種摧殘。所以這次平叛其實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若以此居功,哲宗心裏必會對你有隙。
徐誠忻的話果然讓哲宗大感安慰,同時又好奇地問道:“愛卿何出此言?”
“潤王乃是陛下宗親,陛下除之實是無奈之舉。可謂打在手裏,痛在心裏,陛下是仁義之君,是以不得不行帝王之道。臣是陛下之臣,不得不行忠君之事。所謂平叛,我們君臣都是無奈之舉,又怎麼能再厚著臉皮向陛下討要賞賜呢?”
哲宗聽了長長歎了口氣,道:“這滿朝文武,果然還是你理解朕啊!”
徐誠忻又勸道:“陛下,事已至此,雖有些無奈但也是我們不行不做的,不如就此揭過不提。如今天下初定,內憂外患仍是不少,我們還得打起精神小心應付才是。”
“是啊。”哲宗點點頭,道:“如今朕雖骨肉相殘,至少讓我大宋江山更穩固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感慨片刻又道:“潤王已經逃出京城了,你知道嗎?”
“臣聽說了。”
“唔,”哲宗負手而立,說:“潤王府有一地道,直通城外,他們父子二人一見形勢不對便立即從地道遁走。在地道中還搜出上千萬的白銀黃金,還有......絳紗袍、蔽膝、通天冠、黑舄圖等物。”
“可見潤王早已準備謀反,陛下也不必再心有不安了。”
“話雖如此......”哲宗猶豫一會,道:“潤王的心腹大多在江南富庶州縣,此次外逃極有可能就躲在江南某地。章惇已替朕下旨緝拿,愛卿回江南後若有官員上報其行蹤,可放他一馬。”
“陛下仁德,臣遵旨。”
“他雖是可恨,但畢竟是朕的至親,終是不忍趕盡殺絕。”
“是。”徐誠忻答應著,心裏卻在想:那麼多叛軍都是你的手下,倒舍得下手......
“這次平叛你立下汗馬功勞,再加上揚州掃貪懲腐,朕決定再給你升幾級。”哲宗對他笑著擺擺手,道:“你不必說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剛才也說了,朕要行帝王之道,功必賞、過必罰,也是不可少的,這樣才能服眾。”
“既然陛下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徐誠忻見他心情開始好轉,也放鬆起來。
“鐵衛營的將士也都要封賞,你不是老跟我說鐵衛營兵力太少嗎?”哲宗道:“朕現在就給你放寬,十萬夠不夠?”
徐誠忻大喜,忙道:“聖上英明!”
“不過,有個條件。”哲宗話鋒一轉,道:“鐵衛營必須歸於兵部,受樞密院鉗製。”
“呃......”徐誠忻頓時大失所望,道:“陛下,鐵衛營之所以能打勝仗是因為不受弊政所限。若將鐵衛營歸於兵部,必會受其累,與一般禁軍再無兩樣了。”
“那就把弊政改了嘛,至於怎麼改......”哲宗笑著對他說:“就由你來定。曾布已經伏法,樞密院的位置現在空著,你有沒有興趣補這個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