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1 / 2)

山風凜冽,將天讖頰邊的淚痕抹去,雲羅山雖有十重山幕,但對可禦風飛行的修靈者來說,卻也不過盞茶功夫的腳程。

遠遠的,就看到山外坡地上倚馬挺立的身影。哥舒翰虯髯濃眉,一張臉上盡是黑漆如墨的須發,若不是他大眼挺鼻,五官分明,遮蔽不住,他那顆頭,幾乎便要令人前後不分,看不出哪是臉孔,哪又是後腦勺了。

“妹子,一年不見,可想死哥哥了!”

哥舒翰哈哈大笑,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他臉上那叢生的須發似乎都被一股神奇的魔法籠罩,半點都不能遮掩他的笑容,隻會讓人更加覺得他的笑容燦爛,嘴笑,眼笑,眉笑,臉笑,就連那臉上的每一根胡子,似乎也都在飛舞大笑,那笑是開懷的笑,爽朗的笑,純然的笑。

這笑帶著極強的感染力,讓看著這笑的人也禁不住自己便要笑起來,就算心中有什麼憂傷,也會隨著他的笑煙消雲散。

“大哥,一年不見,我也想死你了啊!”

哥舒翰聞言大笑:“你有這番心意,總算對得起做哥哥到處給你搜羅成年禮物的辛苦,怎麼樣?喜歡嗎?”

禮物是一條典雅別致的項鏈,六芒的鏈墜晶瑩剔透,璀璨流光,隱隱透出一股純淨強大的靈力,卻似傳說中可幫助修靈人增強靈力的至寶“鮫珠”。

這樣的至寶,傳說必須在雨過天青後,彩虹跨西海的時候,擊敗挾製鮫人出遊的蛟龍,才能從鮫人手裏求得。在海中擊敗蛟龍,若沒有以生命為賭注的勇氣,誰敢?誰能?

比這禮物更重的,卻是準備禮物的人的心意,叫人連“謝”字也無法出口。

“太喜歡了!”天讖輕聲驚歎,震驚得無以複加,方寸間百味齊集,最後卻變成了深藏心底的一聲歎息:

在師父麵前,她努力的想讓師父知道她已經長大成人的姑娘;可是在他麵前,她還是做個任性驕縱,還未長大的妹子好些吧!可以撒嬌,可以扮癡,可以裝傻,也可以——將許多事掩藏在這層癡傻的保護膜之下。

再抬頭,她已是一臉古靈精怪的笑容,帶著孩子氣的驕縱任性:

“大哥,我離師下山,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哎——我是不接受‘不’這一答案的喔!”

他不禁微笑,有些感慨,有些苦澀:外形上雖然已經成人了,但在心性上,她依然還是那個在他麵前撒嬌耍賴的妹子啊!

“我就料到你也該出師下山了,所以給你準備了一匹坐騎,你看——”

他帶著笑,牽出身後的馬。那馬黑毛黯淡,雖然高大,卻有些瘦骨伶丁的可憐相,與神駿二字百分之百無緣。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後伸出手揉揉眼,輕嚷:“大哥,這是什麼馬,怎麼長相這麼奇怪?它駝得起我嗎?”

哥舒翰大手施力壓住了黑馬在聽到對它的評語時的燥動,忍不住哈哈大笑。黑馬似乎覺得深覺受辱,雖然身體受製,馬頭卻衝著天讖從鼻孔裏重重的“哼”了一聲。從它的眼中,流露出的不僅是靈性,更有一股傲氣。

天讖腦中靈光一閃,原本的逗趣之意刹時被震驚代替,驚得她退出一步,一手握著胸前的鏈墜,一手指著黑馬失聲驚問:“大哥,它……是……它不會是……”

哥舒翰笑著點頭,有些同情的看著黑馬:“是啊,它就是我去求取鮫珠時遇到的黑蛟,它親口答應要是輸給了我,就化身成馬,做我的隨從。是匹名符其實的龍馬,上能騰雲,下能潛水,保證馱得起你。”

伴隨他們同行的明月從新月變成了滿月,天宮的皇城朱雀城也由萬裏之遙化成了百米之距。

月光如水,從朱雀城的城門望去,隻見城裏的朱樓畫閣,互競奢華;琉璃光亮,燈火輝煌,雖是夜晚,大街上卻亮如白晝,夜市裏遊人如織,華服繡履,綺羅飄香,說不盡的花光滿路,繁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