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凝望歲月青春,我們依然孤獨(1 / 2)

凝望歲月青春,我們依然孤獨

專欄

作者:李誌銘

青春就像一隻容器,裝滿了躁動、不安。

生命如水,歲月無聲,靜靜地流走於每個春秋冬夏,也悄悄偷走了我們的青春、改變了我們的容顏。而那些被偷走的青春、逝去的容顏,往往都藏在那些褪色的舊書和老照片裏,翻過一頁又一頁,便是青春的往複再現。

如是,歲月總在期待中開始,在平淡中流逝,仿佛墜入時間的宿命循環,不斷循環、周而複始。有時候,我總覺得自己似乎也經常反複地做著同樣的事情、犯同樣的錯誤,就像拉丁美洲魔幻寫實作家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1927-2014)筆下《百年孤寂》(Cien aos de soledad)講述邦迪亞家族(Buendia)人物主角關在小屋裏不停地做小金魚然後融掉再重新做,或是不停地編織裹屍布,或是不停地洗澡、修破門窗,或是不停地鑽研難以破解的羊皮紙,如此沉湎於毫無意義的生活瑣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被重複著。

現實生活遠遠比我們想的複雜、甚至荒謬,但也要去嚐試。

多年以來,我讀《百年孤寂》,起初看的是誌文出版社楊耐冬的譯本,後來偶然在書店陸續找到了遠景出版社宋碧雲翻譯、以及大漢出版社較少見的蔡豐安翻譯《百年的孤獨》這兩種版本,卻無論怎樣也讀不慣!(由此可見“先入為主”的偏見影響啊)。特別是書題的命名,雖說都是從英譯本《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轉譯而來(皆非由西班牙原文直譯),但相較於遠景版的《一百年的孤寂》或大漢版的《百年的孤獨》,此處所雲Solitude一詞,我往往偏愛翻作“孤寂”更甚於“孤獨”,取其前者略有沉思之意。總而言之,誌文版的譯名《百年孤寂》乍見之下不僅更為簡潔有力,且亦多了一份秋水宜人的淺淺韻味。

回想起昔日初讀此書的悸動,那段被時光偷走的歲月青春,在那個思想不自由與知識圈封閉的大環境當下,早年在坊間市麵所見各種外國文學經典譯作,幾乎無一例外全是未獲正式授權的翻印(盜版)書。比如誌文版《百年孤寂》最早的封麵圖案,即是取自1982年英國鬥牛士出版社(Picador Books)英文版平裝書,之後(1984年)又被上海譯文出版社“二十世紀外國文學叢書”沿用其版畫風格作為封麵——藏書者昵稱為“版畫本”(據說當年仍在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院念書的莫言便是初讀此一譯本)。

自幼常聽外祖父母講述民間靈異故事,大學時主修法律,不久即輟學轉任記者,乃至一度因投入寫作而負債累累的馬奎斯,在他五十五歲那年(1982)以小說《百年孤寂》斬獲諾貝爾獎,無數的讚譽及盛名旋即如潮水般湧進,複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文世界引發集體性的熱潮,字裏行間咆哮翻滾的拉美靈魂、充滿亂倫與迷醉的幻想色彩,成了那一代文藝青年言必稱“魔幻寫實”的共鳴箴語。隨之接踵而來的,各式各樣五花八門、千姿百態的裝幀版本,無論是譯名《百年孤寂》或《百年孤獨》,彼時相繼出現的中文譯本之多足以令人眼花繚亂。據聞馬奎斯本人於1990年來訪中國北京和上海期間,因隨處可見當地書店未經授權即擅自出版其著作,乃憤而宣稱在他有生之年決不把版權賣給這個滿是盜版書籍的國家!自從1967年第一版西班牙文《百年孤寂》單行本問世以降,數十年來不知曾令多少讀者為之魅惑而著迷,每個版本的推出都伴隨著不同的圖案設計與裝幀紋理,予以呈現這一部曆年經久不衰、瘋狂而偉大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