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三步……步伐亦是沉重至極……
“林公子!”楚毅剛走到帳門前,卻是忽然轉身,快步衝到了林雨寒身旁,再次坐下了身子,左顧右盼,一通搜尋,未果……楚毅已是又氣又急,轉眼了桌子上那半碗林雨寒喝剩下的薑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抓起來便就一飲而盡,道“既然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那我就把話完完全全說開吧,本來我是想一點兒,一點兒跟你說的,奈何被那廝給攪和了。我想您之前應該聽出來,我有時候是話中有話,有時候有些話含在嘴裏,說了一半,又咽下一半了,是吧?”
“這?”林雨寒一愣。
“看來林公子也感覺到了。”不待林雨寒回答,便聽楚毅說道“好,今天我就把我想說的,要說的,全盤給你托幹托淨。林公子,您說您要廢去那些武功不就是為了劍門的那個規矩嘛,是吧?你今日我帶你剛來這裏的時候,你也是無比抗拒,為的不就是那個什麼‘入江湖不入仕途,入仕途不入江湖’的規矩嗎?是吧?包括公子與袁姑娘的婚事,左不過也是因為泰山傳婿的規定和一些雜七雜八的規矩是吧?”
“這……”片刻,但見林雨寒點了點頭。
“林公子規矩是人定的,就該人去破。”又聽楚毅“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那規矩是錯的嗎?啊?你覺得不守規矩是不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守規矩才是不對?
我也是從江湖中出來的,我家未被滅門之前也是一方名門,我知道江湖中那些規矩。江湖中那些閑人嘛,沒事兒最是愛定規矩,練個武功,槍該怎麼使,槍不該怎麼使,要管;寫首詩,哪裏平,哪裏仄要管;吃個飯,一個上座都要睜得臉紅脖子粗的。
還有,今日這個說,在我麵前不準笑,明日那個說在我麵前隻能笑,說話也得笑;後天又有一個人說我的徒弟不準用筷子,還有人說,我的徒弟不準洗澡,這些好像都能在江湖中找到對應的人,不是我胡說八道吧,裝樣子嘛,誰不會,有什麼意思啊?嗯?難道這些規矩你也要去遵守?啊?”
“這不同。”林雨寒答道。
“有何不同?”楚毅冷冷一笑,道“都是一樣。你有你的規矩,我有我的規矩,誰都想當定規矩的人,可誰又都不想去遵守規矩,到頭來,還不是拚得是誰的拳頭硬,誰的武功高,誰厲害聽誰的?啊?到自己的時候從來不講,到別人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蹦躂得高,規矩,滿嘴的規矩,可是誰講過王法?啊?誰又想過國法?嗯?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這話是一點兒都沒錯啊。還說什麼‘入江湖不入仕途,入仕途不入江湖’,一個個是各掃門前雪,幾時管過國家危難,當年五胡亂華的事情難道不知道嗎?國破了哪還有武林,國破了哪兒還輪到他們在那‘嘚吧嘚’地講規矩?嗯?
一身好本事卻要廢除,功勳卓著卻被無端辱罵和詆毀,保家衛國,戍邊一方,到頭來,卻成了罪人,這世道真是亂了,這天下真是亂了,這人心真是亂了啊?哼哼!哼哼!不是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嗎?怎麼個為國為民呢?啊?”方涅說著是捶胸頓足,連連擺頭,心中的憤懣和怒火還是一樣,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