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府,黃昏。
這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忙碌了的人們終於可以停下來休息,一家人其樂融融;略有幾個閑錢的還會小酌幾杯。辛勞後的愜意,豈不是最美好的嗎?
石板貫穿東西的石板一條大街,比平日更顯熱鬧。閑散的人們都站在路邊指指點點,顯然是遇到了什麼新奇的事兒:
朱聿鍵騎著一匹灰色大馬在前,吹吹打打的送親的隊伍在後,新娘子的花轎卻是敞開著,裏麵空空並無一個人。最令人驚奇的是的隊伍兩側拉著兩條白麻橫幅——嫡孫回府。
人們看到這個都是“噗嗤”一笑,這算是“官威儀仗”還是迎親?怎麼胡鬧成這樣。可是隨著隊伍的前進就沒人再笑了。
前麵隻有一座府——唐王府。此人是唐王嫡孫麼?聽說老端王很是厭惡世子、嫡孫,甚至曾經要餓死他們。據傳聞不久前,世子的長子也就是嫡孫不堪淩辱跑出了唐王府。現在可是他回來了麼?
這將是南陽明天最大的新聞。
朱聿鍵遙遙就看見唐王府雕梁畫棟、氣勢恢宏,尤其是門前那塊七丈寬、一丈高的照壁。如此氣派的照壁,天下沒並沒有幾塊。他一路敲敲打打、喜慶喧天早就引起了王府的主意。守門的一個家仆乜著眼睛眼睛搖搖晃晃過來,“小子,你找死麼?敢到唐王府撒野!老子打斷你三條腿!”
朱聿鍵坐在馬上道:“我要回家,你去開門。”回自己的家,還要通報開門,他的心已經寒了。
“王府是你家?呸,老子還住皇宮呢!你等著,馬上就喊人來抽你!”那仆役回頭就要喊侍衛。
朱聿鍵本就是來鬧事的,此刻看著他那張令人憎惡的嘴臉覺得窩火,手中馬鞭呼嘯一聲而去,結結實實地抽在他臉上,一條血紅的鞭痕逐漸清晰。
“狗仗人勢的奴才!”朱聿鍵惡狠狠罵道。
那人一下子愣住了,往臉上摸去竟然是一手的血!他忽而覺得臉頰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立即殺豬似的嚎叫。送親的隊伍、圍觀的百姓一見要出大麻煩,登時走的一幹二淨,整個街上空蕩蕩的,就剩下朱聿鍵一人一馬。
王府的偏門打開,一隊軍士踏著整齊的步伐魚貫而出將朱聿鍵層層疊疊圍在中間。一個身著飛魚服的儀衛舍人走上前來,對朱聿鍵厲聲喝道:“來著何人?怎敢在此喧鬧,還不下馬授縛!”
朱聿鍵環顧四視,冷笑道:“你們不過是王府的幾條狗罷了!喊你家主子出來見我!”
那舍人立即沉下臉來,他身上飛魚服代表著恩寵、顯貴,整個王府也就他一人有這身份。他心中知道朱聿鍵高貴,此刻隻能沉著臉道:“把他綁了,送長史司!”
朱聿鍵被關進一處陰冷昏暗的宅子。這裏並不是長史司的,而是承奉司!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些意外。
押送他的軍士臨走時悄悄在那手上一捏,大聲道:“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裏!我們都在外麵守著呢!”朱聿鍵聽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回頭瞧去卻根本不認識。
他心中忽而心中一亮,“安安靜靜”是讓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他們都在外麵”難道暗示堵胤錫、徐幕已經混進了王府?
看著那個侍衛遠去的背影,朱聿鍵微微含笑。容貌可以騙人,一個人的背影卻沒法騙人!那沉穩的步伐中透著一股灑脫,不正是堵胤錫麼!
朱聿鍵覺得唐王府今晚會很熱鬧。
朱器?並沒有讓他等很久,一盞茶的功夫就搖著扇子過來,看得出他很開心,步伐都輕鬆帶著歡快。
“回到家裏的感覺如何?”朱器?親切地問。
朱聿鍵道:“好極了!回自己家要通報、走偏門、綁著進來,天下隻怕再也沒有這麼有趣的家了!”
朱器?道:“不錯。尤其這房子,多麼結實!這守衛多麼森嚴!”
朱聿鍵道:“隻怕幾十年都出不去。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