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遠詩會(四)
羅沂是真的心中苦澀,他自認為自己已是盡了全力,那詩也不能說不好,從文辭來看,甚至比吳畏的詩更要華麗,但相比而言,自己這詩的格局還是太小了。少女情事,深閨寂寞,本來就隻是詩會上的應景玩意,就算辭藻再華麗,寫得再貼切,也不過是波大家一笑的玩物而已。
可吳畏這詩不一樣,不是說遣詞造句有多好,而是個境界問題,往小了說,這是氣度不同,往大了說,吳畏這詩可是蘊含著很深的禪理的。就算是作為對手,羅沂也不得不承認,單一句隻緣身在此山中,他就是輸得徹徹底底。
下一場卻是現場放對了,比的是命題作文,眾人還在回味吳畏的大作,下一場較量就要開始。此時,羅沂的心中卻是打起了鼓來,自己深思熟慮的詩作,居然被人隨手就比了下去,這下一場比臨場反應,自己有勝算嗎?
熊家小姐自是將各人反應收入眼底,心中微微不齒,這羅沂也是金陵數得上名號的大才子了,如今第三陣還沒有比,居然就是露了怯,臉上神色猶豫不定,真真是讓人瞧不上。
反觀那吳畏,不論是先前認輸一陣,還是後來從容得勝,都是一臉的淡然,一時間,高下之分立判。她不知道的是,吳畏這小子滿肚子壞水,這詩都是盜版來的,自然沒什麼好得意的,至於輸?他可是沒想過這問題。如果李白、杜甫、蘇軾加起來還不夠那書生喝一壺,那自己圍著花園爬一圈倒也不冤枉。
吳畏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夠光棍哪。
第三題相當於是命題作文,現場發揮,這熊艾旎可就發了愁,想取個公平公正的好題目,可未見得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這兩位擅長的領域一看就不同。羅沂是混在脂粉堆裏的二世祖,擅長的是情詩豔曲,而那吳畏則是邊塞戰將,自然喜歡豪邁的玩意,萬一這題目出的偏向了誰,那可是得落人話柄的。
她當然不知道,吳畏倒無所謂她出什麼題目,就算出個溫柔點的,哥心裏還有李後主和李清照不是?
就在熊家小姐蹙眉思考的時候,郭健卻站了出來。
“我看這題目確實難出,兩位確實是各擅勝場,不如啊,這場就以熊家小姐為題吧,大家看怎麼樣?”
這句話卻是對花園裏的眾人說的,熱鬧嘛,誰不愛看?更何況是風月八卦?以熊艾旎為題鬥詩,這在金陵傳開,無論誰勝誰負,也算是段佳話,一時間,園內眾人鼓起掌來。坐在吳畏身邊的剛剛提醒他的少女,卻是不屑地撇撇嘴:“哼,說得好聽,還不是看羅沂擅長做那些矯情的情詩!”
老實說,郭健這借口雖漂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鐵了心的要幫羅沂了。隻是羅沂畢竟是他們這圈子裏的人,吳畏一個外人,自然是沒辦法得到什麼支持。
倒是有幾人憤憤不平,卻沒有人出聲,而熊艾旎就更不好阻止了,人家明著畢竟是以她為題,是給她麵子,不乏討好之意,這個時候可抹不開臉再來說些什麼,搞不好,人家還會誤會她和吳畏的關係。
吳畏倒是全無所謂,正好他對這熊家小姐也是頗有好感,於是答應了下來。命題作文的時間更短,要在一盞茶的時間內作出詩來。那羅沂是常年廝混於風月場所的老手,這等命題,可說正是他的強項,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念道:
“兩彎籠煙眉,一雙含情目。靜似花照水 ,行如柳扶風。流觴取酒杯,擊節賀須眉。日照石榴裙 ,不知心念誰?”
這詩一作,就連熊艾旎也是吃了一驚,這廝的詩作水平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之高了?這詩不單應景,還將一個活脫脫的熊艾旎的少女心境給完整地勾勒了出來。她自問就算是自己來寫,前四句應不會如此露骨,但後四句也無法如此深刻。而且,這家夥似乎察覺了自己對吳畏有那麼一點點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