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連下了兩日,絕壁之上,漸漸開出淺白色的小花。已是入冬時節,這花卻開得燦爛,好像不怕冷,也不會死。
銀杏立在懸崖邊上,手心覆在下腹,眼神定定看著懸崖下麵。
前一夜,蘇墨和金小銀熟睡之後,她用了迷香將兩人都迷昏,蘇墨自然是命人送到了刑房,本來相國是一向不許動蘇墨的,畢竟他的身份是侯爺。但昨日下午兩人單獨見過麵後,相國似乎對侯爺諸多不滿,才叫了薑明宇去,安排嚴刑拷打,也不為別的,隻是泄憤而已。
但沒人知道,昨夜銀杏還做了一件秘密的事。入夜前她先去了丹房,取了頂樓的凝冰露來,喂金小銀喝下了。這種藥在受到致命的傷時,才會激發,自動打通身體的經脈,修複身體受傷的部位,哪怕是心髒,也能做到毫發無損的還原。
這藥唯一的缺點,就是藥力激發後,或許會傷及神經,成為不死不活的人。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是意識卻是清醒的,如同將靈魂束縛在一具空殼中。
銀杏不知道,這樣對金小銀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她隻知道,不願意金小銀死。不過也許這些都隻是徒勞,若是沒有人照顧,一具不能動的身體一樣難逃一死。
歎息一聲,俯身摘了一朵白色小花,隨手扔下懸崖,轉身離開了。
深崖中沒有風,花朵垂垂飄落,探到崖底時,輕輕落在了一張熟睡的臉頰上。一日一夜,靜默,無風,花朵安靜的躺在那張平靜的麵容之上,人與花,都似乎死去了一般,靜止。
深穀中隱隱有一陣馬蹄聲漸進,穀口狹隘,馬蹄聲止在了穀口。
金小銀被一聲馬的嘶鳴喚醒,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碎了,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眼皮好像有一千斤重,根本睜不開。
一陣腳步聲慢慢靠近,她很想開口喊救命,想問來人蘇墨是不是還活著。墜下懸崖時,他趕了上來,抱住她,用內力撐了一段。最後他也精疲力竭,存留的最後一絲意識,在落到穀底時,將她托到了身前,讓自己的身子落地……
即便是這樣,她全身的骨頭也碎得不成形,那他……金小銀在心底大喊,“蘇墨你這個傻瓜笨蛋白癡,不許死,不許死!”
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一滴一滴。一道溫和的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淚,手指在她的臉頰上停留片刻,順勢拈下那朵白花去。
金小銀的手腕上的脈門,也被兩指按住,透過那指頭的冰涼和壓力,她能勉強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好慢,好微弱,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在消失。
“蘇墨大笨蛋,要死一起死,等著我!”她在心底默念,意識也漸漸沉睡了過去。
金小銀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境,好像永遠也不會醒來了。夢裏麵她站在一片被冰雪凍住的湖水上,四周一片煞白,什麼也沒有,隻有紛紛揚揚的黑色的雪,一點一點墜落,落地卻又化為淨白,不化。
她一個人站在那裏,四周隻有風的聲音,呼嘯而過。身體好冷,冷得血液都凍住了,她以為,這或許就是地獄了。
金小銀長長鬆了口氣,如果這裏真是地獄,也倒好了。因為這裏沒有蘇墨,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