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這個行將退居二線的老領導來說,平穩過渡是最重要的事,不想再做事、不想在過去了的、原本可以掩蓋的一些曆史問題上興師動眾,大動幹戈。
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從陳年舊賬中查出問題來,那樣就會重新考量和評估他過去的政績。曽昭展此前的三十多年中,一直在重安當領導,從鄉政府一個普普通通的辦事人員,幹到現在的縣委書記位置。
一個由媳婦熬成婆婆的人,自然有不少抵禦風險的經驗,也有不少盤根錯節的關係。
李林熙吸著雪茄,雖然沒有丘吉爾的做派,也還是覺得有點味道的。
他說:“哥哥,您的口碑也不差,也是位能幹實事的人。隻是近些年來有些疲倦了,形式主義的東西多了一些。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曽昭展何嚐不是如此。
兩個平時都不抽煙的人,感覺是驚人的相似。
隻笑他人看不穿。
他嗬嗬笑了笑,道:“唉!市裏早就有意思要把我調到市委,可是我一直不想走啊。現在想來,我幸好沒走,也得虧老弟幫忙,才彈壓了秦作民那樣的一條瘋狗,不然,拔出蘿卜帶出泥,大家都不好看。跟老弟說實話,當了幾十年的幹部,誰的屁股是幹淨的?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啊!老弟,你一定要吸取我的經驗教訓,好自為之……我現在就是一個等待下課的學生,而官場的等待,總是充滿了政治焦慮,不能太奢望,也不能不奢望啊!“
李林熙吐出一口煙圈,頓時煙霧繚繞,室內的空氣裏飄散著很好聞的香味。他說道:”哥啊,你還是平穩過渡吧。畢竟,你沒了鬥誌。如果說官位是一個企業的話,那就隻能保本經營,穩步發展,任何有風險的投入都是要避免的。“
曾平也說道:“李叔說得對極了。叔叔,我認為,您還是穩守城池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如果要做什麼事,這不還有李叔和王玨這些叔叔輩們嘛,有他們在,可以無憂無慮的。”
曽昭展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兄弟端午節在哪裏過?”
“在……省城。”李景明直言不諱。
“省城?老弟還有那一層關係?”曾昭展納悶地問道。
“沒有,至少目前沒有。北京有。”既然在圓心,平心而論,李景明也就不用敷衍,沒有遮遮掩掩。
“說實話,老弟,人在官場走,背景不可少。而你不同,還是那句話,重安不是你的久居之地。你本身沒必要站隊,沒必要跟他們掐架,不是段位太低,而是境界太高!不用鼓足勇氣、厚著臉皮跑到誰麵前表忠心:老板,我替你上前迎敵!估計那時,老板也隻是回一下頭,用他殺得起勁的血紅眼睛瞪著你說:滾,別礙事!哈哈,所以對你來說,不需要站好隊,隻需要站好崗。”曾昭展的話,也是肺腑之言,坦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