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圍著一片狼藉的村子轉了轉,誰的心裏都談不上舒服。
這時,擺席的婦女用手窩住嘴,隔空大喊:“他家老王,快叫陳書記他們來吃飯啦!”
“哦,曉得。過來了。”老王不緊不慢地答應著,體現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權威。他又殷勤地招呼身後的三個人,“書記,別光談工作。走,喝點酒去!”
按照這裏的風俗,無論紅白喜事,正餐必須是十大碗。現在不是正餐,簡餐必須六個碗。鄉民們認為,菜碗不能逢單數,六個碗起步。
單數的菜碗是設鬼的。他們認為。
依照規矩,這是白喜事,必須要有二碗豆腐,一白一黃。所以,這裏把白喜事也叫做“豆腐飯”。
廚師是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光頭,肥頭大耳,像魯智深。他戴著一串奇大的木珠手串,說是紫檀,卻是紅色的,泛著油膩膩的光。他炒完幾碗菜,就陪最有身份的主客喝酒吹牛,今天沒別的啥事了,其它的菜交給徒弟練手。
他有個有趣的綽號,叫陳細毛,是陳繼發的遠房親戚。
一共五個人,圍著圓桌子坐著。按規矩,席上的客人,逢單數也是不能開席的。
老王叫來了陳書記的司機。原來他就是上午開吉利的那個人,現在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現在這裏,從不待見、到受邀請,成為了座上賓,也算是逆襲了。
不過,他的臉上澀澀的。
等六個人都落座了,陳細毛那一雙饅頭似的手,叭地一聲,熟練地擰開了瀘州老窖的瓶子,也不言語,一人倒了大半杯。
“對不住,我不喝酒,開車。”司機首先說。
“我從來不喝酒的,你們都知道……這樣,來杯啤酒吧,陪陪我老弟。”陳繼發接著表態。
“我從來沒有喝過酒,啤的也不要。”杜小會說。
“嗯,我也隻喝啤酒,大熱天的,喝白酒燒腸子。”李景明接著道。其中真正的原因嘛,隻有杜小會心知肚明。
“耶,嘛回事?!去,背一箱啤酒過來。”大總管發話了,跑堂的婦女哪敢不應承。她把啤酒箱子叮當地擱在地上,從圍兜裏拿出起子,就一瓶一瓶地開,直到叫停為止。這也是規矩。
他不好違逆父母官的聖意。
“好了好了。開個三五瓶‘意思意思就行了。”陳書記叩著桌子、發話了。
他很自覺,把白酒倒給老王,率先拿過一瓶啤酒,給自己倒滿了,然後把酒瓶遞給李景明,“我就隻能喝這麼多,你們自由散打。”
在這裏,他說話是有絕對權威的。
李景明照葫蘆畫瓢,把白酒倒給了陳細毛,自己喝啤酒。
杜小會和司機把白酒都給了就近的兩個人,這樣,兩個人喝啤酒,兩個人喝白酒,喝白酒的都是一杯半。還有兩個人,不喝酒。
“大家都辛苦了,來,隨意喝點。”陳書記也沒起身舉杯,說完就直接抿了一口。如果起身得幹杯,他可受不了。
這是綠瓶的燕京啤酒。味道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