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醫院是重安最好的、規模最大的公立醫院。
通道很寬敞,光線很明亮,到處白晃晃的,充滿著消毒水的味道。
醫生和護士走在兩旁,好似護航編隊,擁簇著擔架,緊急送往手術室。李景明和王麗英緊緊跟在後麵,也插不上手,隻能幹著急。
“你也受傷了嗎?要不要包紮一下?”一個戴著護士帽的女孩子看著王麗英胸前的血跡,細心地問。
王麗英一窘,怯怯地說:“我沒有受傷,血跡是這個女警察的……是她救了我,自己卻受了重傷,你們一定要想盡辦法救活她啊!”
說著說著,王麗英一陣悲苦,聲音裏帶著哭腔。
“該死。”年輕的護士拍了拍她的手臂,隨口答道。
“你說……誰該死!”李景明怒目圓睜地盯著她,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拳頭捏出火來,似乎要一拳把小護士砸成肉餅。
小護士見到他的樣貌,嚇得臉色煞白,連忙囁嚅著道:“我……我當然……說壞人該死……”
她沒想到自己一時口誤、好心辦了壞事,說完就快步趕上前去,反身把手術室的大門關上了,把這個煞神一般可怕的男人關在門外。
杜小會被緊急送進了手術室,很快,那個小護士拿出一疊單子過來,怯生生地交到他手裏,一個字也不敢說,像躲避瘟神一樣跑掉了。
李景明跑到一樓急診收費窗口,拿著醫生開具的各種單子去交費,“先交五千。”收費員一臉倦容地說了一句。
李景明掏出自己的儲蓄卡遞了進去,決然地說:“交一萬!刷卡。”
他交完費,重新趕到手術室外的等候區,等著杜小會的消息,祈禱奇跡發生,讓她能夠活著出來。
他的腦海裏全是杜小會的音容笑貌,一幀接著一幀地放著蒙太奇。從自己和胡馨文第一次遇見她,到將軍府的酒局,然後是兩個人在杉橋的點點滴滴,包括奉子成婚、和一碗水的笑話、還有那奇門法寶……她本來是不苟言笑的,可是有時候又妙語如珠,比如敘述無錫那個傳奇。她被人稱為女羅刹,其實卻是一個有柔情、有內蘊的女孩子……他何嚐不知道,兩個人最後一次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一次長談,她本意是想一訴衷腸的,可是自己阻止了她。他是這麼想的,自己正在凶險四伏、前途未卜的長征路上跋涉著,怎麼能夠連累她、耽誤她?除非有一隻傳說中那樣的大鵬鳥出現,把他叼出這片沼澤地,修成正果……沒想到,這一隻大鵬鳥,卻是死神……
回憶起種種過往,李景明不由得悲從中來。
悲傷完全可以摧毀一個人、殺死一個人。正如希望可以滋潤一個人的生命。
“杜花花,我不該讓你首當其衝的……不該給你取這個土得掉渣、俗得掉粉的名字……你別責怪我啊,想責怪我就給我站起來、當麵跟我說……我欠你一條命……杜花花,你可千萬不要死啊!”他自言自語地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