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鎮長道:“還不是因為那一百多條滾塘草魚的事情,真不讓人省心……半邊街村去年離婚了十二對,女的很快全都被搶走,全都結婚了,男的則隻有三個再婚,對象全部是村外的,其餘的嘛,很可能從此要淪為光棍了,幾乎都在混麻將館……當時,他們離婚是意氣用事,現在倒好,一個個後悔得不行。”
“為這事啊,我們家搭幫你們成全,再不會讓你們操碎心啦,嘿嘿。”老王很本分,憨厚地說道。
“看得出,你們過得蠻好的。”
曾瑜讚道。
張副鎮長又散了一輪煙,說:“我在田紅旗的小本子上看到,二婚甚至三婚婦女都很搶手,即使帶著拖油瓶也沒關係,因為彩禮要得少哇,越是離婚的,找過來說媒的反而越多。”
老王點燃煙叭著,說:“在我們這兒,離過婚的人再找,叫大媒,給媒人的禮錢都要多些呢。我們叫寡婦落地不得,還有句話是,窮鰥夫,富寡婦,她們往往會經營,會節省,身邊都有一些私房錢,誰不喜歡呀,這就更加落地不得了。”
“過去,在我們農村,離婚女性大多被嫌棄,但現在全部反過來了,她們也成了被爭奪的對象。由於女性資源稀缺,爭奪新娘的範圍被一再擴大,農村的離婚婦女也變得很搶手,甚至風頭還蓋過了初婚的女孩子。”張副鎮長說。
老王忠厚地笑笑,接過話頭說:“可不是。我家對麵,住著我的堂侄,叫王成功。他從小家境比較貧窮,母親多病,日子過得磕磕絆絆,眼看按常規結婚無望,逢三十歲那年,他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從廣西買了一個媳婦回來,統共花了萬把塊錢。沒想到的是,才過了一周,那新媳婦就跑了。為此,他母親又大病了一場。王成功更是欲哭無淚,以為此生隻能打光棍了……又過了兩年,也就是今年年初,王成功已經三十三歲了,他遇到一個寡婦,對方沒別的條件,隻要求他招郎,也就是你們說的入贅,倒插門。考慮再三,他最終決定,接受女方招郎的要求。誰也沒想到,就是這一舉動,震動了四鄰街坊。為嘛?因為呀,這個寡婦其實是他的表嬸,也就是說,寡婦的前夫,是王成功的表叔。”
“咦?這不是亂了倫常嘛?”李曉曉扶了扶眼鏡,有點吃驚地問。
老王搓搓手,回答說:“差不多可以這樣理解吧。讓人感慨的是,後來,這一層奇怪的關係,沒有遭到村民責難,相反獲得了大家的同情和祝福,畢竟,他們之間,不存在血緣的關係。為了生計,也是沒辦法,適齡女性的嚴重缺乏,導致我們農村剩男饑不擇食,饑不守道,很多傳統的東西受到了衝擊……在我們半邊街,適婚男找對象難,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超過三十歲的年齡更加愁娶了。”
“婚姻生態失衡對傳統倫理的衝擊,真讓人感到震驚。”李曉曉道。
張副鎮長說:“娶媳難是村民現在最頭疼的問題,全村三十歲左右娶不上媳婦的男青年比比皆是,四五十歲仍然難以成家的也有人在。終生未娶的,在我們鎮裏的敬老院裏,占了一大半……事實上,剩男在全國農村地區,尤其是老少邊窮地區十分常見。有很多地方,十年間,村上沒娶一個媳婦。村裏有光棍的農戶很普遍,甚至還出現了一家兩三個光棍……美好的婚姻,向來是每個人所希望和期待的,但目前,全國農村有數以千萬計的適婚男因娶不上媳婦而急得團團轉。就拿今天的半邊街來說,大多數村民觀念滯後,再加上經濟落後,本村的姑娘們都想著往外跑,就更別妄想外村的姑娘能嫁過來了,如此一來,剩男豈不是越來越多,婚戀問題已經成了一大難題,一些大齡男性因擇偶困難被迫未婚、甚至終生找不上媳婦,適婚青年多以婚姻為跳板,到外地當上門女婿,這種矛盾越來越突出,是沒辦法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