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嫣月壓抑著狂跳的心,在黑暗的角落裏緩緩轉過了頭,而那個男子,已經完全隱沒在黑暗裏,她看不到他的樣子,就連他的氣息也變得若有若無,但她知道,他就在那裏。
“許久不見,你也投筆從戎了!”黑暗中傳出一聲低沉的男聲。
唐嫣月輕輕向前移動了兩步,卻見那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月光從殘破的玻璃窗灑在他的臉上,白的發散發著銀輝燁燁,漂亮的眸子仿佛也流淌出皎潔的月華,正溫柔含笑地望著她。
“年齡?”
“十七歲!”
“性別?”
“性別.....”
“你明知顧問啊,不會自己看嗎?”
“反正不是男的,你看著寫吧!”
..........
初見時的那一幕同時在兩人心間翻湧,可是,明明不過才半年的光景,他和她的命運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唐嫣月不由後縮回了牆邊,她怕他,害怕那一頭傷心凝成的白發,也凝結著她不敢麵對的傷心。
軒上將轉過了身,麵朝著門外道:“怎麼說我也算你的領路人,你沒必要這麼懼怕我吧!”
唐嫣月站在黑暗中,低著聲道:“你...怎麼會來這裏的?”
“告訴我胭脂樓在哪!”軒上將收起複雜心緒,直截了當的問出一句。
“朝陽街彙豐路交叉口158號,有紅窗子的閣樓就是胭脂樓!”唐嫣月如實答道。
軒上將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徑直向門外走去,唐嫣月急喚一聲,快步跑了出來,顫抖著聲音道:“等一下,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隻想確定一件事!”
軒上將彎腰拾起地上的呢帽,拍了拍帽子上的塵土,重新戴在了頭上,那如雪的發便被豎起的衣領和帽子藏了起來,他並沒有急著離去,靜靜等待著唐嫣月開口。
“她...那位淩小姐,她真的已經不在了嗎?”
唐嫣月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問出了這一句求證的話,說完,她更加緊張起來,連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辨,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外的軒上將。
軒上將駐足良久,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也不再去管漸漸癱軟的唐嫣月,快速地穿梭在僻靜的街道裏,疾走在這座城市中的熟悉的角落,每一棟樓宇都被刻印在記憶裏。
曾經的保安局局長,在宣政府覆滅後,再一次現身於這座殘存著美好的傷城,舊政府大樓,警察局,祁門酒樓,淩係公館.....
唐嫣月癱坐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那個身穿黑色夾克軍裝,颯爽英姿的美麗女子,她的嬌然淺笑,還有她俏皮的可愛表情,無數次在夢中出現,多少次在夢中驚醒,如果有來生,她願意為她生得男兒身,許她一世塵緣。
可是,她一直以來不敢麵對的噩耗,終於從那個男子身上得到的證實,容不得她繼續自欺欺人,她一生的純愛啊,放任了世俗的荒唐,她的愛情都不過是一場美好而痛心的奢夢,隻是,她已經無法自拔,一個人絕望的憧憬。
胭脂樓,一番雲雨過後,湯兆恩和鶯歌氣喘籲籲地躺在床上,湯兆恩許是年紀大了,沒多久便沉入了夢中,鶯歌調皮地揪著他的耳朵,輕聲道:“司令,別睡嘛!”
湯兆恩捏了把她光潔的小臉,心虛地道:“還沒夠啊,沒夠就繼續整!”
鶯歌知道他已經力不從心,故意不去說破,婉笑道:“司令,明天陪鶯歌去看戲好嗎?”
“看什麼戲啊,共軍都兵臨城下了,我哪有空啊!”湯兆恩翻了個身道。
鶯歌不悅道:“司令嫌鶯歌煩了,以後就不要上鶯歌的床了!”
湯兆恩連忙哄道:“好好好,看戲,你想看二人轉還是京劇,明天讓人搭棚請最紅的戲班子!”
鶯歌原本笑顏如花的小臉忽地一凝,湯兆恩也隨之驀然一驚,微微轉頭,珠簾的外麵,一個風衣呢帽的人影正悠閑地喝著茶水,卻不知他是何時進到這裏來的,竟讓兩人沒有絲毫覺察。
“湯司令,有朋自遠方來,待客不周啊!”軒上將自顧地蓄滿茶水,嘴角露笑。
湯兆恩已經被驚得全身冷汗,這個聲音他就算是聾子也能聽得出,草草穿了衣服,提著槍道:“哎呀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軒老弟啊,咱們多久沒見了?”
“一年多!”軒上將摘下呢帽,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