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過後,祁門酒樓已經重新翻過一遍台,偌大的宴會廳一樓清清冷冷,隻有滿頭大汗的餐廳經理在忙著布置宴席,侍應生們亂而有序地端出一道道菜肴,不多時便擺好了三個大桌子。
就在酒樓工作人員剛剛準備停當之際,軒上將等人才姍姍來遲,除了龐文龍和唐嫣月,獨立軍高層將領也來了一多半,眾人都緊隨在軒上將身後進了酒樓大廳。
剛進到門內,軒上將頓感一股溫暖之氣驅散了寒意,不等秦武上前,龐文龍就先一步搶到了前麵,幫軒上將解下披在身上的軍大衣,小心翼翼地疊好,搭在了小臂之上。
盡管隻是些微小的細節,軒上將卻對龐文龍的眼力架暗暗讚賞,他的部將中不乏殷勤之人,但要說察言觀色,沒人可以比得上這位曾經的保安局副局長。
做事滴水不漏,辦事謹小慎微,做人四處逢源,極其敏銳的政治嗅覺,這些都是龐文龍的為官之道,當然,百分之九十九的虛偽中,還透著百分之一的真性情,如果遇到了對的主子,他的忠心也是禁得住考驗的,這是軒上將對他評價。
酒樓蔡老板見傳說中的共和黨權將已經駕臨,連忙弓著身子跑到近前,帶著獻媚的十分笑意,恭敬道:“長官,小店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做了三備一的豐盛酒宴,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盡管吩咐!”
軒上將目光移動,緩緩覆蓋了眼前這間富麗堂皇的大廳,從桌椅到瓷磚吊燈,再到牆壁裝潢,卻再也看不到舊日祁門酒樓的模樣,不光一樓做了改動,二樓還多出一排雅間,他不喜歡這樣的裝修風格,不喜歡這些憂傷記憶的場景被人塗鴉得麵目全非。
龐文龍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他從軒上將黯然的目光看到了一些觸景傷情,便把怒氣撒到了老板身上,十分不客氣地斥責道:“去去,這哪有你說話的份,給我小心伺候著,當心封了你的酒樓!”
蔡老板打量了一眼寒酸的龐文龍,心想大人物的身邊總會跟著一條狐假虎威的瘋狗,就麵帶笑意地退到了一邊,這年頭啊,民不與官鬥。
大廳裏排列著一百多張空蕩蕩的餐桌,隻有在中間的位置擺好了三桌盛宴,還有一桌是備餐,加起來剛好是三桌,軒上將便走到其中一桌坐了下來。
眾將也都坐滿了旁邊的兩桌,龐文龍自知身份低微,和秦武站到了一起,充當著仆人的角色,唐嫣月心思單純,沒有多想就和軒上將同桌坐在了一起。
“站在那裏幹什麼,你也想當我的警衛嗎?”軒上將拉開一張椅子,示意龐文龍入座。
龐文龍麵上難以掩飾的受寵若驚,軒上將對他越是客氣,他就是越表現得不自在,還記得那時他很沒義氣的想偷偷混出城,最後還是軒上將親自送的他。
“我站著就行....”龐文龍小聲地說了一句,見秦武已經開始為軒上將和唐嫣月倒酒,也為他倒了一杯。
龐文龍自然清楚秦武的身份,怎敢勞他親自侍候自己?忙接過酒杯,放下矯情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好!”
軒上將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支雪茄,輕輕把玩起來,親切道:“就在不久前,我剛剛宴請了幾位故交,不管以前怎樣,以後又怎樣,大家終歸是朋友一場,能見一麵不容易!”
龐文龍心有所感道:“實不相瞞,文龍這些日子一直很懷念在長官手下的時光,現在想想,真是世事無常,變化滄桑!”
唐嫣月輕蔑地哼出一聲,故意用她沒有指甲的手指輕敲著桌麵,有一下沒一下地發出叩擊聲,顯然對龐文龍曾嚴刑拷打過自己耿耿於懷。
龐文龍心虛地瞄了眼唐嫣月,見她正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那目光好似要殺人一般,當時就不敢說話了,得罪女人和小人的後果是十分可怕的,尤其是唐嫣月這種不怕死的女人。
“既然都坐到一起了,二位有什麼心結不妨坦誠相對的談一談!”軒上將放下雪茄,對兩人勸出一句,轉頭看向了麵色不善的唐嫣月,笑著道:“女士優先!”
唐嫣月白了眼低頭認慫的龐文龍,語氣平淡道:“我可沒那麼記仇!”
龐文龍聞言立刻起身,對唐嫣月舉起酒杯道:“以前都是誤會,有什麼得罪之處唐小姐千萬別記在心裏上,文龍在這裏賠罪了!”
龐文龍仰頭幹了酒杯,唐嫣月卻許久沒有動作,要不是淩姍兒古靈精怪的用假毒藥騙過了龐文龍,隻怕她早在半年前就死在牢房裏了。
當然,軒上將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唐嫣月轉過頭來,在軒上將柔和的注視下,冷冷地一笑,輕輕抿了一小口白酒,算是結清了過去的仇怨。
另一邊,範天雷等人盯著酒桌上的飯菜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雖然早已經饑腸轆轆,卻沒人伸出筷子,因為有軒上將在場,眾人都顯得很拘謹,這是一位位高權重的將官對部下最直觀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