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地點頭,桀驁道:“大清末代皇帝,皇浦朗胤!”
軒上將目光中透著迷蒙,似是回到了二十幾年前的皇城內亂,自他出生之日起,就與皇浦家族結下了不解之緣,那些熟悉的容顏開始一一浮現。
皇浦清婉,皇浦中正,皇浦明月,最是這位皇浦朗逸,如果他還不了解自己的身世,他或許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偶然,但此刻看來,作為葉劍陵的次子,這些冥冥中的因緣巧合也就成為了必然。
“軒將軍,我是關東軍陸軍總參謀長,阪田馳二!”日本人開口介紹起了自己。
軒上將接過秦武遞來的毛巾,擦拭著頭發上的雨水,興致勃勃地問:
“哦?一個日本陸軍大佐,一個前清末代皇帝,不知道兩位來我這軒公館所為何事?”
“將軍,我們大日本帝國參謀總部對閣下的軍事才能十分欣賞,我本人也對您的傳奇事跡萬分敬仰,今夜冒昧前來,是為了表達我國對將軍的一個態度!”阪田馳二語調生硬地說完,又對軒上將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是日本武士對強者的尊敬。
軒上將波瀾不驚道:“什麼態度?”
“改旗易幟,另立華北政府!”阪田馳二此話一出,軒上將臉色瞬間一變,手裏攥著毛巾,冷冷地注視著他。
阪田馳二頓了一下,繼續道:“將軍現在已經掌控了華北兩大經濟重城,更有二十五萬大軍在握,如果將軍願意考慮我剛才的建議,我國政府將全力擁護!”
軒上將眸光寒意一現,日本人的意圖無非是想加劇中華內亂,可惜他們選錯了目標,隻聽軒上將冷聲道:“我以為隻有法國人才厚顏無恥,看來你們日本人也不是什麼好鳥,為了一顆煮熟的雞蛋,不惜燒到人家整座的房子!”
“將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回答,我國可是很有誠意的,據我們的情報顯示,您擊敗川軍之後共和政府至今沒有撥放軍款,明顯是對您的不信任,我作為一個軍人真為您感到惋惜,不過,隻要您另立旗幟,對外宣布與共和政府決斷,我保證您能升任在華關東軍總司令,可以號令數十萬帝國武士....”
“秦副官,送客!”軒上將截聲打斷了阪田馳二的話,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絕。
秦武拉開房門,不客氣地道:“請!”
阪田馳二麵露失望地看了一眼慕容雪痕,但見她隻是自顧地淺笑,並沒有出言相勸,隻得沮喪地走了出去,信心十足的來,灰溜溜的離開。
皇浦朗胤隨後起身,經過軒上將身邊時停留了一下,大有深意地一笑,低聲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兩人走到軒公館樓下,外麵的雨已經漸漸小了,司機開來了汽車,阪田馳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旁邊的皇浦朗胤道:“此人難以為帝國所用,隻能在關東另立滿洲國政府,朗胤君,恭喜你又能做回皇帝了!”
皇浦朗胤淡淡一笑,從車內仰望著站在窗前向下看的軒上將,有感而發道:“真讓人懷念啊,和他父親的性格太像了!”
軒上將從發動的汽車上收回目光,拉好窗簾,道:“他們是怎麼找上你的!”
慕容雪痕微微頷首,沒經過什麼思考便如實道:“找到我並不難,但想見到將軍,他們就隻能先去找我了!”
“我對日本人從來都沒什麼好感!”軒上將對日本人雖不是切齒之恨,但從內心深處卻是極為厭惡的,包括他們的做事風格和自殺的方法。
慕容雪痕正色道:“將軍若不喜歡日本人,我華北財團也可以為將軍提供財政援助!”
軒上將眉頭深皺,走近慕容雪痕身前,道:“你也希望我自立門戶?在你們商人的眼裏,是不是所有事物都可以用利益去衡量?”
慕容雪痕在軒上將的質問下無話可說,短暫的沉默後,她聯想到軒上將對日本人的態度,擔憂道:“將軍的忠心天地可鑒,但將軍可曾想過,自古以來,帝王之術講究的是一種平衡,當一個臣子的權勢已經可以威脅到皇權的穩固,別說忠臣,就是皇帝兒子也照殺不誤。”
軒上將黯淡了神色,連日本人都主動向他示好,淩嘯川又豈會對他真的放心,正如慕容雪痕所言,當忠臣可以,但千萬別當權臣。
末了,一聲歎息,軒上將迷茫的雙眼帶著疲憊,在輪椅前緩緩蹲下身,牽強地一笑,道:“如果你們認為我的偏執是出自忠心,就當是忠心吧,我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敢做的!”
慕容雪痕感受著濃濃的蕭索之意,卻又夾雜著幾分堅定,隻聽軒上將堅定地道:“我唯一不敢做的事,不敢當漢奸,不能背叛委員長!”
慕容雪痕在失望之餘輕輕點了下頭,她是商人不假,但她也是個女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在外人眼中她和軒上將私交匪淺,但又有誰會知道,一向精明的她,已經把標記著友情的賬本算得一塌糊塗。
不管怎麼算都是虧本,越算越虧,直到最後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