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已垂暮,忽然看見前麵一片寒林,橫起一匹白練,知道是雲鋪海,一霎時雲氣濛濛,布散成錦。群山在白雲簇繞中露出角尖,好似一盤白玉凝脂。當中穿出幾十根玉筍,非常好看。再回顧東北,依舊清朗朗的,一輪紅日,被當中一個最高峰頂承著,似含似捧,真是人間奇觀。
佇立一會兒,正待往前舉步,那雲氣越緊越厚,對麵一片白,簡直看不見山石路徑。況且紫金瀧這條道路,山勢逼仄異常,下臨無底深淵,底下碎石森列,長有丈許,根根朝上。一個不留神,滑足下去,身體便成肉泥。
他雖是一個修煉多年的劍仙,能夠在空中禦劍飛行,可是遇著這樣棧道雲封,蒼嵐四合,對麵不見人的景物,也就無法涉險。等了一會兒,雲嵐滃翳,天色越發黑將下來。
知道今日無緣與曉月禪師見麵,不如找個地方,暫住一宵,明日專誠往拜。那黃山頂上,罡風最厲害,又在寒冬,修道的人縱然不怕寒威,也覺著難於忍受。便又回到立雪台,尋了個遮風的石洞,棲身一宵。
天色甫明,起來見雲嵐已散,趁著朝日晨暉,便往紫金瀧而去。走了一會兒,便到瀧前。
隻見兩旁絕澗,壁立千仞,承著白沙矼那邊來的大瀑布,聲如雷轟,形同電掣。
隻不知曉月禪師住在哪裏。四下尋找了一會兒,忽然看見澗對麵走過一個小沙彌,挑著一對大水桶,飛身下洞,去汲取清泉。澗底與澗岸,相隔也有好幾丈高下。
隻見他先跳在水中兀立的一塊丈許高的山石上,掄著兩個大桶,迎著上流水勢,輕輕一掄,便已盛得滿滿兩桶水,少說也有二百來斤輕重。隻見他毫不費力地挑在肩上,將足微頓,便已飛上澗岸,身法又快又幹淨。桶中之水,並不曾灑落一點。
法元不由口中喝了一聲彩。
那小沙彌聽見有人叫好,將兩個水桶在地上一放,腳微頓處,七八丈寬的闊澗,忽如飛鳥般縱將過來,向著法元怒氣衝衝地說道:“你走你的路,胡說什麼!你不知道我師兄有病麼?”
法元看那小沙彌蜂腰猿背,相貌清奇,赤著一雙足,穿了一雙麻鞋,從他兩道目光中看去,知道此人內外功都臻於上乘,暗暗驚異。又見他出言無狀,好生不悅。
心想:“我這兩天怎麼盡遇些不懂情理的人,又都是小孩?”因為曉月禪師在此居住,來人又是個小和尚,恐怕是大師的弟子,不敢造次。
法元便答道:“我見你小小的年紀,便已有這樣的武功,非常歡喜,不禁叫了一聲好,這也不要緊的。你師兄有病,我怎麼會知道,如何就出口傷人呢?”
那小沙彌聞言答道:“你不用裝呆。我們這裏從無外人敢來,我早看見你在這裏鬼鬼祟祟,東瞧西望,說不定乘我師父不在家,前來偷我們的寶貝,也未可知。你要是識時務的,趁早給我走開;再要偷偷摸摸,你可知道通臂神猿鹿清的厲害?”說完,舉起兩個瘦得見骨的拳頭,朝著法元比了又比。
法元看他這般神氣,又好氣,又好笑。答道:“你的師父是誰?你說出來,我也許聞名而退。要說你,想叫我就走,恐怕很難。”
鹿清聞言大怒道:“看來你還有點不服我麼?且讓你嚐嚐我的厲害。”說罷,左掌往法元麵上一晃,掄起右掌,往法元胸前便砍。
法元把身子一偏避開,說道:“你快將你師父名字說出,再行動手不遲,以免誤傷和氣。”鹿清也不還言,把金剛拳中化出來的降龍八掌施展出來,如風狂雨驟般地向法元攻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