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寒的話語如風一般,讓項寧的心湖久久的無法平靜,他怔怔的看著窗外,靜靜的出神,空中的雪花依然在緩緩的飄落,漆黑的夜空下,方城之內數萬頂氈帳中透出星星點點的火光,皚皚白雪映照下,整個氈帳組成的城市仿佛置身於聖光之中一般。
但這被神聖光輝照耀祝福下的城中,發生的卻並不一定會是好事。盯著窗外的項寧看到了一道正向方塔之處急速趕來的火蛇,這隊人馬顯然很急,因此行走的速度極快,沒過多久一群突厥士兵便聚集到了近前,所有的人忽然激動的跪了下來,用他們悲傷的聲音呼喊起了他們的武尊,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祥的傷心事一般。
項寧很奇怪,緩緩的走到了窗邊,清清楚楚的看到人群中幾副被擺放在地上的擔架上靜靜躺著的屍體,他們的臉色雖然蒼白,但依舊栩栩如生,帶著臨死前最後一刻的表情,顯然死去的時間並不長。火光下,將死者脖子下的血痕照得異常清晰,項寧很快的就判斷出,殺死他們的人雖然不是同一個人所出手,但死者卻都是被一劍割斷脖頸要害,手法不但幹淨利落,而且都出自同一種武功的手中。
很快,樓梯上的擋板被掀開了,拓拔餘闕匆忙的走了上來,臉上的神情非常的嚴肅,顯然在二樓的他已經了解了情況,“武尊大人,我們的一支巡邏隊被人偷襲了,一個死了七個武士,傷口都在咽喉之處一擊致命。”
拓拔寒並不有作聲,但他的眼睛卻已經再次睜開了,站起來緩緩的走到了窗前,聚集在方塔前的突厥人看到了這個熟悉的身影,他們的情緒更加的激動,神情更加的悲慟,悲聲也更加的沉痛。
突厥人在逃亡到於都斤草原的十幾年來一直在方城安居樂業,並且得到了大楚欽察都護府對於他們居留權的允許,與周邊的“鄰居”部族也是和睦相處,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和遊獵之時的意外之外,有著武尊守護的突厥一族在這片於都斤草原上的生活算是比較安逸的,如今卻是一下子被人殺死了七個人,對於方城的突厥人來說這已經算是一件大事了。擔架一路來到方塔的路上,許多突厥人都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漸漸的開始向方塔之前的空地上聚集過來,麵對著他們的保護者,突厥人紛紛跪了下來,懇求著拓拔寒找到殺死族人的凶手,為死去的族人報仇。
拓拔寒站在窗前,伸手到窗外,攤開手掌,一片雪花飄落在他的手心中,很快被他的體溫化作了一滴水,水滴底下,手輕輕的向下壓了壓,方塔前所有的聲音都歸於平靜,就在這一刻,項寧隻見眼前的人影一閃,下一刻,這突厥的武尊便已出現在了人群的前麵。
項寧和拓拔餘闕兩人自然沒有他這份本事,隻得乖乖的順著樓梯跑下了方塔,等兩人走出方塔石門的時候,拓拔寒已經在一具屍體麵前緩緩的蹲了下來,眼前的這個突厥青年午前還朝氣蓬勃,可僅僅過了半天,他卻隻能靜靜的躺在這裏,再也無法看這世界一眼了,他的臉上甚至連絲毫的恐懼之色都沒有,顯然是在突然之下遇襲,在他還沒有發現敵人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是他們。”這時候,走得更近觀察之下,項寧已經從這些一招致命的傷口之上發現了熟悉的蛛絲馬跡,由此確定殺死這些突厥人的就是那些一直追殺自己的大秦殺手,他與那些人交手了許多次,自然知道他們所用的劍法,認得這些如今大陸之上少有人使用的秦劍所造成的特殊傷口。
“是他們,是他們,武尊大人,是他們回來了。”已經安靜的人群中發出了一把極為蒼老甚至有些顫顫巍巍的聲音,一個拄著拐杖的突厥老者緩緩的從人群閃開的小路中走了出來,這老者的名字叫作阿勒坦,是如今突厥人的大長老,在突厥人的威望非常高,僅僅次於武尊和公主雲佳。
這個時候這已過八十卻一向威嚴十足的突厥老者,無論聲音還是表情中都充滿了恐懼之色,恐懼更是讓此時站在了拓拔寒麵前的阿勒坦全身都在禁不住的顫抖,仿佛下一刻他就再也站不動了般,老人漸漸開始記憶衰退的腦海中卻清晰的閃過了無數個血腥的場麵,縱是過去了二十年,他都未曾忘記,仿佛那些記憶中的往事僅僅隻是發生在昨晚一般,他原本以為突厥人已經流亡到了欽察,在他殘餘的時光裏也許再也碰不到那些如同殺神一般的故秦人了,可如今,這些記憶中狠辣可怕的殺神卻再次出現了,而且又找上了這些可憐的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