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建於上林苑,範圍極廣,又是千門萬戶,李晟調集了軍中大半將士搜尋了一夜,但等軍令傳達之時,項寧早就乘著這時間的間隙從外圍的破綻上逸走。
聖物霸王弓的被盜讓李晟的心中充滿了悲烈、忐忑、自責種種的感情,但天亮之後一騎快馬卻讓他不得不下令停止了無畏的搜尋,將部分士兵派回到駐崗,督促著剩下的將士們在帥帳之前列成了最為精銳嚴整的軍陣和隊列。
快馬帶來的消息是說霸王騎的新任統帥即刻便到,讓軍中的將士們做好迎接的準備。李晟這些年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軍中度過,雖然也並非完全斷絕了與長安城內的聯係,但許多事情也僅僅隻是達到了耳聞的程度,三年前的那場血案他也曾有所聽聞。
寧王府兩代王爺先後統帥霸王騎三十年,可以說這幾十年來霸王騎與寧王府的命運就像是禍福相依的一般,一榮倶榮,一損則倶損。三年過去了,這即將到來的少年在戰爭中究竟成長的如何李晟不知道,但李晟依然下意識的想要將如今的霸王騎最好的軍容展現給新統帥看,這是一份執念,這也一種對往昔之時的懷念。
李晟率軍列陣良久,可是快馬通知的時間早已經過去了,軍營外的草原盡頭卻始終也未曾出現一騎一人。
在戰爭中戰機常常一閃即逝,因此軍人的時間觀念是十分強的,李晟見到新任的統帥久久不來,心中已是不喜。
世道變了,曾經無數的軍人與世家子弟爭著搶著擠破了頭想要進入,卻隻是想要成為其中的一名普通士兵的天下第一鐵騎霸王騎,如今卻似乎變成了人人不招待見,視之為洪水猛獸的所在。那些內閣的文官將這裏視為發財致富,能夠肆意欺壓軍人的地方,甚至不少將領都將這裏當作是終老退休才會選擇的所在。而如今,連寧王的孫子都似乎將霸王騎不當回事情。
想著想著,在戰場之上早就磨礪的鐵血無情的武將,此時的心中卻滿是悲涼。正在躊躇著是否要將霸王弓的丟失報告給軍堂之時,募得馬蹄大作,一隊人馬由遠處呼喝衝刺而來,李晟大吃一驚,令旗揮動處,雖然大楚帝都不可能出現敵人,但平日的訓練依然讓士兵們立時作出了反應,雖然並沒有變成攻擊的陣形,但整個軍陣的氣勢卻是在無形中變得凝練肅殺。
這批多達數百人的騎隊,一看他們鮮衣怒馬的武士裝束,每個騎士在衝刺之間無形中表現出來的騎術,便知道必是一支精銳的騎軍。隨著蹄聲漸近,身經百戰的李晟更是確定這支騎兵的不凡來。
騎隊少頃馳近了軍營,速度卻是絲毫不減,如同水銀瀉地般奔入霸王騎軍營之內,隊形不亂,速度不減。直到馳近軍陣五丈許外,一看便不是凡品的高頭駿馬馬蹄虛空踢踏,馬頭高高揚起,高聲嘶鳴聲中,當先一騎方才勒馬停定,他身後的騎士紛紛勒馬停下,所有騎士的動作都是整齊而迅捷,不見絲毫紛亂。這一手若不是精銳之極並且常年配合的騎兵,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順利完成的,李晟的劍眉不禁皺得更緊,眼前這隊騎兵顯然是來者不善,剛剛這一手不光是完美的表演,更有著一層挑釁的意思在其中。
帶頭的年輕人怕是隻有二十左右,白衣白袍,外披紅色披風,鮮衣怒馬,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著貴公子的氣質。這青年排眾而出,圈轉戰馬略略抬手,以一種慵懶傲慢的語氣道:“喂,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來和本公子說話。”
李晟見他態度傲慢,心中已是惱怒,但依然按捺住,越眾而出,抱拳道:“在下霸王騎‘純’字營旅帥李晟,不知公子是何人?要知建章宮乃是宮禁重地,霸王騎軍營亦是重地,皆不可輕易便闖,若是公子沒有什麼要緊事情,還是請回吧。”
青年人似乎天生就是個慵懶之人,李晟語氣不善卻也並未令他生氣,“霸王騎乃天下第一鐵騎,本公子久聞大名,這剛剛來到長安便特地前來拜訪。今趟前來自然是有要緊之事,實話說了吧,本公子自幼喜好走馬獵獸,故此對天下名弓勁弩那是一向追求的緊,聽聞聖皇聖物霸王弓一直供奉在霸王騎中,因此特地想來一見。還請這位,啊對,李將軍通融則個。”
“霸王弓”三字剛剛出口,李晨心中卻是一緊,瞬間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霸王弓剛剛丟失,便有人來求著見識,天下怎可能有這樣的巧事,這擺明了便是來者不善。李晟雖是個軍人,卻不代表他沒有政治頭腦,此時一股巨大的陰謀感覺沉沉籠罩而來。然而李晟此時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是誰還對如今的霸王騎感興趣,值得他用如此的手段設計霸王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