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外,凱特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時而偷偷的乘著軍官們不注意,向那被帳簾擋住的地方偷瞄上兩眼。
此刻在凱特的周圍,已經跪滿了士兵,有漢人、胡人。也不知是將他們領回來的軍官們有意還是無意,這些鼻青眼腫的漢人和胡人夾雜著跪在地上,許是剛剛的火氣還沒有消掉,又或是雙方的仇恨永遠也不可能消失。聚眾鬥毆的雙方猶自對著身邊的人怒目而視著。
凱特卻沒有閑心顧得上怒視那些打了自己的人,他隻是無比擔心的偷偷看著帥帳的帳簾,害怕那帳內的人突然掀開簾子出來,瞪著他將他開除出霸王騎的軍籍。
凱特仔細想來,漢胡鬥毆這件事其實自己才是那根導火索,若不是自己撞了那個世家子弟,對方也不會有借口辱罵與自己在一起的胡人兄弟,而那些胡人兄弟也不會老拳相向了,這場鬥毆也就不會發生了。想來想去,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凱特是個聰明人,隱約猜到這次事件會給主帥造成巨大的麻煩。也許,那年輕的主帥一怒之下,將自己開除出軍籍,那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一切皆成空了。
聽聞這幾年羅馬帝國也算是名將輩出,國力也相應有所上升,似乎有從三十多年前那場傾國之戰的慘敗中恢複過來的希望,不但扼製住了匈奴帝國和北方蠻族的入侵,而且不斷整軍備戰,聯合大食人與大楚的天方都護府搞出不少的摩擦來。西線局勢瞬息萬變,保不準大楚會合兩大帝國再次開戰,保不準自己所在的霸王騎會再次開往西疆,說不定會由天方小亞直接攻入歐大陸,進攻色雷斯,那樣自己的一切夙願豈不是都可以完成。但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到那時候,自己還是大楚軍團的一員。
就在金發的色雷斯青年胡思亂想神遊天外的時候,他始終注意著的帳簾一陣亂晃,一個青年率先而出,隨後軍中的一眾將領們魚貫而出。凱特見到帥帳內有人出來,心中一緊,該來的還是要來。
青年眼神淩厲,對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掃視一周,悄悄看著他們的人與其目光一觸便不敢再看,心虛的低下頭去,再也不敢抬頭。可這時候,凱特卻是忽然大起了膽子,偷偷的盯著麵前玉樹臨風的少年將軍,雖是偷眼觀望,可他那一頭金發想不引人注目都難,項寧的目光似乎向他這裏多掃了兩眼,讓色雷斯人的心在短短時間內變得更加七上八下。
青年統帥忽的開口說道:“都抬起頭來,你們不是很厲害嘛,敢在長安街頭聚眾鬥毆啊,連京城的衙役和捕快都敢打哇,怎麼現在連看都不敢看我了。都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們這些英雄啊。”
項寧的話語很平靜,但卻讓每一個跪在地上的士兵都無地自容,這時候誰都不敢說話了。
“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架,老子的臉都讓你們丟光了,以後出去了別說你們以前是老子霸王騎的士兵,我項某人可丟不起這人啊?”項寧繼續冷聲說道。
眾人一聽,這話有點不對勁啊,難道將軍因為我們打了個架就要開革我們了?這可不行。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無論之前如何怒目而視,如何看不起對方,都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能夠進入大楚的霸王騎那是多麼光耀門楣的事情啊,若是被趕了回去,且不說會不會被家中的老子們打斷了腿,就是自己哪裏還有臉回去麵對家鄉父老哇。
“將軍,我等知罪,請將軍重罰。”這下這些打架的漢人和胡人又變得分外的默契,就像他們不約而同的解決那些勸架的捕快和衙役一樣,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這些人都不是笨蛋,決口不提“請將軍不要趕我等走”這樣的話,那樣就是主帥沒有想法也被勾起了想法,自討苦吃這樣的事情聰明人是絕對不幹的。最穩妥的就是要低頭認錯,要讓他們的將軍知道自己的良好認錯態度。
項寧看著麵前的這些年輕氣盛的士兵,忽然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年輕真好,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年初入軍中的時候幾次‘友好’的切磋。
“知道錯了?是不是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呢?”項寧平淡的聲音再次問道,這次卻是帶著一些引誘的意思。
生氣歸生氣,發怒歸發怒,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難道真把這些精力旺盛的士兵給開革掉?笑話,雖然項寧一直嫌三萬五千人的士兵嚴重的超標,對他來說是一個無比沉重的負擔,他一直都想要裁減一批兵員,可這幾個月來,這些士兵一個個的訓練刻苦,拚著命的完成沉重的訓練量,沒一個偷懶,原本這兵員素質就極好,這幾個月的訓練下來可是個頂個的好苗子,項寧哪舍得失去這些好兵。再說了,就是要開革也不會先拿這些鬥毆的士兵們開刀,瞧他們這休息了一個晚上就龍精虎猛的樣子,精力旺盛到力氣沒地方花要靠打架來消耗了,說明這些士兵們的潛力無窮哈,可得留下來好好挖掘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