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在長安人的眼裏,貧窮與落後,坑髒與混亂的代名詞。但富人哪裏都不缺,西城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西城不是沒有富人,隻是這裏富人的地位在長安人的眼裏甚至還不如那些住在帝都內的窮人,因為那些人雖然有錢,甚至不乏生意做的很大的大商人,但他們卻都是來自大陸各地的外國人,回紇、西域、波斯、羅馬,種種類類,幾乎大陸上所有的人種和國家民族的人都可以在這裏見到。帝朝在大陸之上長達百年的霸權,使得不知時好時壞的漢人獨尊的天性急劇的膨脹,在漢人的眼裏,他們就是這個大陸之上第一等的民族。
外國商人在帝朝的地位雖然不高,但有一個說法叫作錢可通神,這些外國商人憑著他們的大把錢財和家鄉的貨物,愣是在長安城內將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過得滋潤無比,至少在表麵上許多漢人都是對他們笑臉相迎。漢人的大小商人雖然在心中看不起這些外國商人,但這些重利的商人可誰都不會真的和錢過不去,與外國商人之間的互惠互利自然必不可少。
胡商大多都聚集在西市之內,因此他們大多活動和居住的範圍也就在西市周圍的幾個坊內,而這裏同樣是長安城內最熱鬧繁華的所在。
位於西市南麵的懷遠坊,熱鬧非常,居住在這裏的大多數是來自西域和波斯的胡人,當然這裏人口的很大一部分是受雇於這些胡人商鋪和府第的夥計仆傭。就算這些漢人在心底深處看不起曾經被他們征服的胡人,但畢竟榮耀和尊嚴不能真的當飯吃,這些胡人商人大多都十分大方,因此受雇於他們對這些生活所迫的勞苦大眾來說還算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帝朝雖然因為大陸的霸權而常常擺出一副天朝上國的派頭,但在對胡人的政策上卻一向標榜著開明的政策,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包容態度接收著大陸各地的胡人,甚至允許許多胡人在帝都長安城內定居。但在暗地裏,帝朝對胡人的防範,可是從沒有一刻放鬆過,誰知道這些人中到底藏了多少居心叵測的外族暗探呢,就如帝朝的三大密探司都在各國布置了許多打探消息,執行任務的密探一樣。故此在暗地裏,長安每一個胡人聚居之地,都是錦衣衛的密探緹騎嚴密監視著,嚴密防範著這些胡人在長安城內生出事端來。
隻不過,因為今年來內閣權勢日增,忽然插手錦衣衛,使得錦衣衛內成了內閣和軍堂鬥爭的另一個戰場,派係之間的內鬥令錦衣衛的辦事效率大減,甚至連對長安城的監控都大為鬆懈,這才會出現東市提前閉市而長時間無人發覺的惡劣事件。
街道旁的茶樓內,一身富家公子裝扮的項寧和雲滄正坐在一張臨街的桌子上,悠閑無比的憑欄品茗,順道俯視著地下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那個叫徐明的,是來自西域龜茲城的酒商,他屬於龜茲的王族,在長安城內還算是混得開,與不少達官顯貴和商人關係都非常好,算是有些手段的人。他平時的作息非常規律,行事也非常小心,所以我們一直沒能發現他有問題。接到您的消息之後,我們調查了所有和他有關的人,才查到他的確一直在收購鹽鐵等對於外族來說十分緊俏的物資,而他手下的一些酒莊也一直都在招募工匠,而且數目非常大,並不局限於釀酒。最重要的是,那些他招募到的工匠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項寧和雲滄兩人的目光注視著街道不遠處一處小茶攤上飲茶的中年男人,神情中有些說不出的味道在裏麵。
不過說話的人卻不是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坐在他們對麵拿著一卷書看著的書生,這書生雖然穿著太學子弟標誌性的漢服,而且全身也散發著一般學子那樣的儒雅之氣,但他眉眼間偶爾顯示出的勃勃英氣與異常挺拔的身姿都在告訴別人這是一個不凡的人,當然這些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注意到的。這年輕的書生名叫鍾仁慈,不過他可不是真的“仁慈”,因為仁慈的人,就算他出身於七大王府之一的鎮西王鍾家的旁係子弟,也不可能以如此年輕的年紀就成為錦衣衛十四千戶之一。
“不過才三天的時間,你們就查出這麼多東西了,看來你們,不對,現在應該是我們錦衣衛也不像是外界傳聞的那樣腐朽不堪大用嘛。”聽著鍾仁慈的話,趴在欄杆上的項寧挑了挑眉毛,不無調侃的說道。
“是不是如外界傳聞的那樣,您去了之後一看就知道,現在您還是不要說這樣的話吧,因為現在您也算是我們的人了。”鍾仁慈仍是彬彬有禮的語氣,甚至還在說話之時翻了一頁書,不過卻仍能讓項寧感覺到語氣中的冷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