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是五十年前的舊事,鬼醫早在回到錦衣衛之後便隱入黑暗,就是在錦衣衛這介乎於明暗之間的組織內也是一個神秘的人物,除了少數錦衣衛的大員之外,沒有人可以見到他,錦衣衛內他所留下的唯一的痕跡,恐怕就是那些刑訊的藥物和一些特殊的傷藥。而在十多年前上任指揮使死去,錦衣衛因為張軒鬆的到來而開始內鬥之後,鬼醫這群老人便完全的不問世事,沒有人可以指揮的動他們。
“鍾大人就帶我去吧,我有些話要和鬼醫前輩探討探討。”項寧並沒有因為鍾仁慈的幾番推卻而有任何的不快,而是以真誠的目光凝視著他道:“我這新任的指揮使,若是不趕緊和這些老前輩聯絡聯絡感情的話,恐怕他們遲早會和我們錦衣衛生疏的,也免得他們忘了自己還是錦衣衛的人。”
鍾仁慈不是個笨人,項寧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當然明白項寧來找鬼醫的目的並不是如他表麵說的那般聊聊,聯絡聯絡感情這麼簡單。
“錦衣衛的人。”鍾仁慈在心中重複著項寧故意加重語氣的這幾個字,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他該不會想要讓鬼醫這些老前輩出山?來扼製張軒鬆那幫人吧!”
早先已經說過,錦衣衛在沒有指揮使的這十幾年中,分成了敵對的魏亭、張軒鬆和鬼醫這些不問世事的老人這三派。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錦衣衛已經有了頭領了,錦衣衛曆代的指揮使都不會容忍這支帝朝最龐大的密探力量內鬥的內鬥,隱世的隱世,總之就是不聽話。哪怕這一任的指揮使是個年輕的過了份的青年,鍾仁慈相信,以項寧的行事風格,也必定不會例外。
不過猜到歸猜到,鍾仁慈卻並不認為項寧能夠做到。錦衣衛這樣一個有著龐大凝聚力的地方,自然有很多人不想看到錦衣衛因為內鬥而衰落下去,這些年來屬於魏亭派係的一行人不是沒有想過求得鬼醫這些錦衣衛真正的老一輩力量的幫助,聯合起來一起對抗甚至驅逐張軒鬆的勢力。但奇怪的是,那些自上任指揮使亡故之後便集體隱居的碩果僅存的老一輩錦衣衛士們,卻是同樣默契的集體失聲,拒絕了他們的一切請求,一直嚴守中立不幹涉的立場。
那些人不是不知道,正如魏亭是他們這些錦衣衛本來勢力的頭領一般,這些老一輩錦衣衛士的靈魂人物就是那個最為神秘的鬼醫前輩,說服了他就等於說服了整個老一輩。隻不過要想說服鬼醫,那比讓他救人還要難。也許你傷得快死了,他可以看在同屬錦衣衛的份上救你一命,但你要想勸說他幫忙,那對不起,沒門。除了死人和快要死的人,他連見都不讓你見,更別說是給你機會說服他們。
“大人,鬼醫前輩的脾氣非常古怪,他不會見你的。就是魏大人,這些年來也隻見過他兩次。”鍾仁慈麵有難色的說道。
“你盡管把我帶去就是了,我自有辦法見他。”項寧異常淡定的道。
“這,好吧!”鍾仁慈見自己勸說無效,隻得應下。
“現在就走吧。鍾大人且請領路。”
鍾仁慈當即喚過兩名門前的守衛,令他們去錦衣衛的馬廄中牽出了兩匹馬,與項寧打了個招呼,當先上馬便行,卻是向長安城外馳去。
“多謝了,兄台。”臨行之前,項寧這好青年雖有要是纏身,卻沒忘了向替他牽馬的守門衛士,也就是替他去通報鍾仁慈的那人親切的道了一聲謝。這人先前看到錦衣衛平日對人不假辭色的鍾千戶竟然稱呼對方為大人,又是為這年輕人領路,已是確定這拿著指揮使令牌的年輕人就是那傳聞中新任的年輕的過份的指揮使大人。
他隻是一個守門的校尉,卻能得到錦衣衛指揮使的道謝,這怎能不讓他激動,這老長老大的漢子在這一刻竟是因為感動而生出了效死之心。有時候,上位者不經意間的一個小小的善意舉動,比如一句感謝,一句問候,偶爾的噓寒問暖和賞罰分明,就能讓手下人感激莫名,爆發出數倍的熱情替你效命的熱情。隻不過,現實中願意這樣去做的人太少太少,而項寧做了,他也就得到了回報。這也是帝朝軍民在其後的數十年中,在他這個逍遙王的令旗揮舞之下,拚死為垂死的帝國奮鬥,犧牲性命,財富的奮戰的主要原因之一。
幾十年後,當這名守門校尉已經老態龍鍾之際,當拄著拐杖的他揮舞著拐棍逼迫自己的獨孫去參加錦衣衛的時候,他就會喋喋不休的說著這些陳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