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沒有聲息,沒有動作,隻有麗麗那張蒼白的臉。
當年的那一幕又複活了,當年他也是這樣抱著英兒的,唯一的不同,是英兒傷在頸部,麗麗傷在胸口,而相同之處就是她們所受的傷都是致命的,誰也挽救不回來。
他的淚水叭叭的打落下來,濕熱的眼睛幾乎看不到麗麗的臉,他趕緊用力地將淚水擦幹,湊近麗麗,又哭又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他知道,麗麗快不行了。
他不想讓麗麗死,可神仙現在也救不了麗麗。
這是怎樣一種慘痛啊!
他聽到了麗麗微弱得如同風前蠟燭般的細細聲音,“阿夢哥哥,我以後陪不了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跟你在一起很快樂!真的,我很快樂!”她的一隻手異常艱難地伸上來,摸著阿夢的臉,來回地摸,忽然間軟了下去,轉眼已是陰陽兩隔。
阿夢痛啊,哭啊,任何傷心絕望都不足以形容之。
他就那樣曲著一條腿,半跪在地,抱著已經去世的麗麗,一動不動,仿佛一個被抽空思想的木人。
天黑了,又亮了,他還是那一副架式。
亮了,又黑了,他還是沒有動一動。
他甚至還嚇怕了整個村子,偌大的村子居然沒有一個人,隻要能動的都逃走了!
他們已經知道他是殺手之王,怕他屠村!
天又黑,天又亮,已經是第三天的黃昏。
阿夢將麗麗抱近,拚命地抱緊,讓她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身體,這時他又流淚了。
她還有太多的青春沒有釋放,太多的活力沒有張揚,卻過早的走完了短暫的一生。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是他帶給她的。
殺手是不能有任何女人的,甚至也不能有親人,失去英兒之後他本應該明白,但他還是走上了這條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的路。
他將麗麗埋在了村外的一個山坡上,忘情的傷心,忘情地痛苦,忘情地落淚……
更讓他心酸的是,他不能為她報仇,因為下手殺了麗麗的,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在村子裏到處盤旋著,好像要找到夢兒,又好像不是,仿佛一隻沒頭的蒼蠅。
轉了好幾圈,他終於來到了村口,夢兒居然就站在這裏。
他們麵對麵的相互看著,夢兒眼中盡是冷笑,而阿夢卻盡是痛苦。
他忽然做下一個決定,過去一把拉起夢兒,向外就走。
夢兒說,“你現在還承認不承認我是你的女人?”
自小缺乏父愛的她,可能是太渴望有一種父愛,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使得她居然願意成為父親的女人,可這是亂倫啊!傷天害理,天打雷劈的啊!
阿夢沒有說話,他已經不想再說一個字。
夢兒說,“你說,到底承認不承認?”
阿夢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他將夢兒拉上直升機,開動起來,向前飛去。
夢兒說,“你要帶我去哪裏?”
阿夢心裏說,去哪裏,去哪裏,我要去死!
他開著直升機,向著前麵的山頭撞去。
夢兒突然大驚,哭叫起來,“不要啊——!娘,快救我!爸爸要殺了我!娘,救命啊——!娘——!娘——!”
英兒的影子又重現了,夢兒的那聲聲絕望的叫喊,徹底震蕩了他的靈魂,在直升機徹底失控之前,他又將之扭轉了過來,擦著山頭飛了過去。
他恨恨地對夢兒說,“你喊娘也沒用!”
夢兒又恢複了常態,冷笑,“我若不喊娘,你就會殺了我,可是現在你殺不了,有用沒用,自己知道!”
阿夢語塞,在這方麵,他永遠都是失敗者。
他開上直升機,直奔老八的大本營——前寨。
老八死了的事,肯定已經有人通知了他的大本營,前寨到處都架著兩挺槍關槍,三位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
看到直升機開了回來,一群全副武裝的槍手圍了上來,舉槍瞄準,隻要稍有一對就會將目標射成一個篩子。
阿夢將飛機停在一塊平地上,拉著夢兒就下。
夢兒驚呼,“你想幹什麼?”
阿夢說,“你不是要做金三角的大姐大嗎,我成全你!從此以後,我會幫你做到那個位置,直到你成功,算是我對你做下錯事的補償!”
夢兒大喜,立刻笑得滿臉燦爛,“那再後呢?”
阿夢說,“再後,你的一切與我無關,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再見到我!”他在心裏說,當他完成對英兒的補償之後,也就是該去見英兒和麗麗的時候了,他已經沒有想過再活在世上,隻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而已。
夢兒說,“好吧,隻要你幫我做到大姐大,反正到那時候我想要什麼都有了,有你沒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