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那嫵媚的笑容,沈丹香的眼神開始有些渙散。眼前一陣模糊,洞房那夜的回憶突然浮上心頭。
那夜她一身赤色喜服坐在床沿邊,心中忐忑地等待自己那不知樣貌的夫君。趁著無人,沈丹香偷偷掀起蓋頭在屋內四下打量。
這是一間粗陋的小屋,身下這張所謂的床,不過是用幾塊木板和磚頭搭成的。床上鋪著皺巴巴的大紅床單,床單上撒著棗子、花生、桂圓等幹果。床鋪右邊是一個用來放衣物被褥的箱子,它和這張床是屋中僅有的兩件家具。
門突然被人吱呀推開,沈丹香急忙抬手放下蓋頭。蓋頭下一雙黑色的靴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一柄秤杆突然伸到自己眼前。隨著紅蓋頭被秤杆一點點挑起,她的心也被挑到喉間……
直到看清眼前身著新郎服的男人相貌,她便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得發膩。
回憶中那張英俊的臉龐與麵前的黑衣女子漸漸重疊,沈丹香不自覺地渾身顫抖了一下。那眉那目,那堅挺的鼻梁,以及掛著微笑的嘴唇……這個女人怎麼會和自己剛剛死去的丈夫長得如此相像?!
不!說像卻也不像!他們二人雖然五官相似,卻一個陽剛一個嫵媚,完全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沈丹香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鑽心般的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難道是自己思夫過甚,以至於見誰都覺得和他相似嗎?
“娘子怎麼了?”黑衣女子奇怪地伸手在沈丹香眼前晃了晃,“難道奴家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沈丹香這才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此時不知已經這樣凝望了對方多久。她深深吸了幾口涼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一些。
強忍著心頭的驚異,沈丹香用顫抖地聲音說道:“姐姐生得真好看,連我都忍不住看入神了。”
那女子似乎完全沒察覺出沈丹香的異狀,十分自然地掩口‘撲哧’一笑。
“娘子在說笑麼?奴家連娘子的三分相貌都比不上。”她說著一雙入鬢的峨眉微動,烏溜溜的丹鳳眼彎彎笑著,散發出一種令人難以形容的嬌柔嫵媚。
“姐姐隨便找地方湊合一宿吧!我還要為亡夫守靈恕不能奉陪了。”沈丹香低聲囑咐了一句,便刻意別過頭去並不與她多言,更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勾起以前的點點滴滴。
再次回到棺木跟前,沈丹香繼續跪坐在地上為丈夫守靈。隻是這時心中有些煩亂,滿腦子都是剛剛黑衣女子的嫵媚笑容與亡夫重疊後的影子。
一旁的黑衣女子,也靠著陰冷的牆壁坐了下來。想是因為見沈丹香不願理她,也不願意自討沒趣,安安靜靜地靠著牆角歪著。隻是一雙烏黑的眼睛毫不避諱,上上下下仔細觀瞧著沈丹香的背影。
殿內再次恢複了之前的安靜,隻有微弱的燭火在不甘寂寞,像是給窗外狂風打著節拍一樣跳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