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蹄鐵、馬刀、箭頭這些東西,桑格爾各部裏也都有工匠能打,出來的東西卻遠不如布羅克人造的。而若是得了些破爛的鐵器,便隻有布羅克人那一雙巧手,才能把這些鐵器修得如同新打出來的一般。
更重要的是,大草原上並不產鐵。桑格爾人的一切鐵器,要麼是以毛皮肉幹等從北海人那裏換的,要麼是和埃莫森人征戰時繳的,剩下的,便全靠布羅克人從山裏采了。北海人劫掠的鐵器必是自己留了好的用,多的才和桑格爾人換;埃莫森人並不經常來征戰,繳獲的量便有限——若是再將布羅克人舉族遷走,便是斷了桑格爾人的鐵器來源。
然而魯倫知道自己兒子必不至做出這等事情,便仔細詢問起來。
克裏格便拿了碗擺在桌上,憑他從薩馬提斯人督伊德那裏看來的地圖給阿爸講解起來——北邊這塊,是桑格爾大草原,布羅克人在靠西的地方,埃莫森人在更西邊——兩族便為了爭奪布羅克人而不斷征戰。
而桑格爾草原南邊,就是陸中海。更南邊,便是特羅布山區——特拉波要塞便在山區最東邊——克裏格的想法便是,將布羅克人舉族遷到特拉波要塞裏,中間隔了個陸中海,便徹底斷了埃莫森人的念想。而桑格爾人這邊,卻仍舊可以得著布羅克人的手藝。
“這事情到是可行,隻是有兩節。”聽了克裏格的解釋,魯倫便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桑格爾人一直不能發展,主要便是因了常年和埃莫森人征戰,若是能遷了布羅克人,斷了征戰,對桑格爾人也是好事,“第一個得和各部頭人、長老分說明白,莫使人疑你徇私。”
“這是自然。”克裏格點了下頭。若按他的性子,他才不管旁的人怎麼想他。但既要開部,以後少不得還要和旁的部子裏交道,這便不能如前般隨性了。
“另一個,便是布羅克人自己想不想走——他們呆那地方,也是個寶地,未必肯搬。”
對於這個擔心,克裏格隻是眯眼一笑:“這不是事,我自去給他們說。”
魯倫點了點頭:“這事便等退了埃莫森人再說——現下不少部子的長老們皆在前邊帶兵,大會是召不起來的。”
看了克裏格失望的眼神,魯倫便知道,先前說的那些遷移布羅克人的理由,不過是他想出來說服別人的——真正使他在意的,仍舊是那些好鐵匠和他們的手藝。但魯倫也不點破——給自己兒子拿走,終究好過哪天打不過埃莫森人,給敵人拿走。
“北海人建拋石塔還得幾天。等他們建好了塔我便召了弟兄們一並上陣去?”若是在外麵,克裏格便自己定了,但既然回了家,自然還得問過阿爸。
魯倫想了一下,便點了點頭:“早些過去也好,莫讓人家來了,還看見咱們正在給人打仗,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嘿,怎的不好?”說到打仗,克裏格便興奮起來,“正叫她們也看看咱們是怎麼打的。”
“啪”的一聲,一臉興奮的克裏格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子——魯倫瞪了眼看著自己兒子:“胡鬧!哪有打仗讓婆娘攙和的——叫人以為咱們沒漢子了!”
帶著委屈看了阿爸,克裏格便很想給阿爸說他從格羅格娃娃那裏聽來的掌故——格羅格王後之所以脾氣那麼大,是因為她並非格羅格人,而是個失勢的薩馬提斯女貴族;這樣,莫菲亞便是一半格羅格人,一半薩馬提斯人;而艾琳娜則也有些薩馬提斯人血統,上戰場到也不妨事。
但張了張嘴,克裏格終究還是沒說——若是說了,必然又是討打。終歸對方嫁了過來,便得按桑格爾人的規矩辦,但有漢子在,便沒讓婆娘上戰場的道理。
停了停,克裏格的眉頭便又皺了起來——埃莫森人的訓練、武裝,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諾裏克人能弄得出來。但皇帝是向著他的,又等他的軍隊幫忙討伐迪德人,斷沒有武裝了埃莫森人來打他的族人的道理……
想了又想,克裏格便緊張起來:“阿爸,還有個事得和你說。”
魯倫奇怪的看著克裏格——才出去半年,這兒子竟變了許多,心事一大堆的樣子,越發象個漢子了:“說?”
“先前我給你們說的,有人攛掇埃莫森人的事。”
“嘿,這事,不必理。”聽了這話,魯倫便一擺手,“敗了埃莫森人,那隻會背後陰人的,自然沒辦法。”
克裏格搖搖頭:“不是這說的——先前長老在時,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便瞞了些事沒提。”
看到阿爸麵色不善,克裏格便連忙解釋起來:“不是我有心瞞長老——是先前去南邊那兩個長老的事情。”
聽了這個解釋,魯倫便緩和了態度,歎了口氣——先前克裏格在南邊的事情傳播開來後,薩滿們明白了說不許漢子們南下,那兩個長老卻仍是偷偷帶了兩千人南下,結果回來後在部族大會上便給大薩滿當了三十六部頭人長老的麵一頓訓斥,大丟麵子,連長老的身份也丟了——這種事情,自然不好當了本部長老的麵提:“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