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狼煙,這隻是開壇立部的第一步。而接下來,便有兩個人抬了個皮毛裹著的長杆上來了——而這便是代表了一個部族的族旗的旗標——先前給諾裏克人奪了三十六麵族旗,便兩百多年不曾有新部子。而現在,諾裏克人已經還回了三十六麵族旗,鷹神山上便多了三十六支旗標。但先前大祭祀給雷娜授標時,卻是以皮套將旗標裹得嚴嚴實實的,並嚴令禁止在立部之前打開。結果,便連雷娜也不知克裏格這一部得的到底是什麼標。
這鷹標不止是一個部族的標誌,更是一個部族未來的預示,極有說法的——譬如先前安達薩的馬紮部,鷹標便是鷹神之眼,而馬紮部便多出神箭手;而魯倫的塔倫特部族鷹標則是鷹翼颶風,這一部便產快馬,多好騎手。而看著雷娜將鷹標插在狼煙台上,所有人的心便都提了起來——也不知克裏格這一部,到底得的是什麼標。
將鷹標插好後,雷娜便退到了一邊,將鷹杖朝地上一頓:“開標!”
得了這訊號,克裏格便大步上前,拉住係了皮套的繩條,全力一扯,便將整根繩條抽了出來。
當包住鷹標的皮子跌落,露出赫然挺立的鷹標之後,周圍便頓時響起了接連不斷的“當啷”聲——看著那支鷹標,周圍的八個薩滿全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連手裏的鷹杖落地也不知,而雷娜則更是瞪大了眼,忘了念頌詞。
看著那支漆黑筆直的,不知用什麼材料做成,不知經曆了多少年歲的旗杆頂上,一隻金燦燦的雄鷹傲然展翅,克裏格便也後退了——以他對鷹標的所知,也隻有一支鷹標能和眼前這個對得上……
“這個是……”又舔了舔嘴唇,克裏格便覺得自己的呼吸也困難了起來——他知道大薩滿對他高看一眼,知道鷹神格外看顧他,但卻沒想到會給他這樣一個大驚喜:“金鷹……”
長喘一口氣,雷娜便用力頓了下鷹杖——這支鷹標確實超出了她的預計,但好在沒有哪個薩滿不知道這支鷹標的頌詞:“巨翼破開天穹,神風激蕩;利眼破除陰霾,惡穢滌蕩;羽翎燃起烈焰,帶來明光;利爪撕裂鬼魅,賜吾安詳。戰無不勝,闔族永世的神主,你的子嗣以黃金銘刻你的形象,使你永伴我們身旁。”
在雷娜頌完之後,周圍的薩滿們已紛紛拾起了鷹杖,便低頌了歡快而神秘的音調,再次揮舞鷹杖舞蹈起來——這一次,雷娜自己便也加入了他們,不住騰躍著,將一把把的神藥灑向狼煙堆,使火堆上騰起陣陣火光。
原本,克裏格是打算在鷹標上掛他的鷹神蔽日旗。但是見了這支鷹標,克裏格便有些不敢掛了——這一支,相傳是桑格爾人的第一支鷹標——給魔鬼們劫掠追殺到桑格爾草原上,桑格爾人的父親見到了鷹神戰勝魔鬼的模樣,便以黃金依照了鷹神的模樣做了第一支鷹標。而父親老了後,便做了鷹標分給自己的兒子們讓他們各自開部,也籍由鷹標將鷹神的力量分給了他的兒子們。
然而,這一支鷹標,一直是傳說中的鷹標,卻並沒有人見過。這時候,克裏格發覺竟是自己的部子得了這支鷹標,格外得意的同時,便為這巨大的恩眷而格外惶恐起來——桑格爾人向使憑了自己的本事得鷹神喜愛的,而越是得鷹神喜愛,便意味著要做下的事跡也越是值得使人紀念——為了那將來的事跡,到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這時候,旁邊負責掛旗的已經抬了先前那個諾裏克畫師給做的鷹神蔽日旗上來,看到克裏格躊躇,便也猶豫了呆在一旁以眼看了克裏格等他命令。
揉了揉拳頭,克裏格便哼了一聲——事情既都做出來了,自然沒有遲疑後悔的道理:“管他受得起受不起——掛旗!”
在克裏格的命令下,四個桑格爾漢子便抬了旗走上了狼煙台。
隨著薩滿們的低頌和舞蹈,最終,鷹神蔽日旗,便掛到了那支傳說中的開族金鷹標上——克裏格的新部子,桑格爾人的第七十三部,便就此成了。
“……綜上所述,顯而易見的,謙恭的在天主麵前奉獻上菲薄的財物,不但是每個諾裏克公民的義務,更是所有那些掌握更大權勢的人所格外享有的榮光。”
看著麵前那個侃侃而談的教士,克裏格就露出了百無聊賴的表情。在他看來,這個諾裏克人和先前那些使節團裏的諾裏克人並無差別,皆抱了他們那可笑的小心思,來說些拐來拐去的使人聽不懂的話,唯獨不敢直接說出自己的意思。
看到克裏格那無動於衷的表情,之前自信滿滿的奈莫便在心底裏遲疑了起來。原本,他經過了深思熟慮,自信自己的演說詞引經據典,高屋建瓴,水到渠成,必然能讓這個蠻人心悅誠服,滿心虔敬的給出對教會的敬獻。然而,看起來,這個蠻族竟然絲毫不為所動——奈莫便開始用心回憶起自己的措辭來——難道是他的韻腳不夠整齊?或者是助詞不夠強烈?還是疊字不夠準確?至於他對經義的解說,他自信是絕無問題的。
看到對麵那個教士疑慮和期待的表情,克裏格便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提圖斯——然而旁邊的副官也是一臉的無奈,連話也懶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