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自己的大兒子一眼,蘇丹的表情便變得冰冷起來:“你的那些人做不到——象他那樣的勇士,即便是異教徒,也是得真神喜歡的——他會有一個真正的勇士的結局。但是如果你想知道你的老父親的話是否像他失去半條腿前一樣靈驗,便去試試吧。”
“我無意冒犯,信士們的官長。”說話的,是個穿著漆黑鱗甲,帶了隻露雙眼的鐵盔的武士——因了頭盔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便有些甕聲甕氣的,“但是之前那一戰,如果您命令我們出動,我們也許會贏!”
聽了這話,帳篷裏的幾個人的表情便精彩起來——蘇丹一臉無奈,五個王子滿臉震驚,而幾個蘇丹的近臣則露出了憤怒或者驚恐的表情——畢竟,對方是“真神之劍”的統帥,雖然名義上仍舊要受蘇丹節製,但實際上……
然而,最後,還是蘇丹本人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如果我下令你們參戰,我們也許會獲勝。”
“但是,同樣的……”蘇丹頓了頓,看著武士,“我們也許會全軍覆沒——你也看到了,直到最後,諾裏克人的騎兵都沒有參戰。”
“我們會消滅他們!”聽到蘇丹的話,武士猛的向前進了一步,聲音也高了起來——這個舉動讓“忠犬”猛的站了起來——麵見蘇丹的時候,別的人都是不能帶刀的,結果這個武士就成了除蘇丹外唯一一個有武器的!
對武士的進逼,蘇丹就象沒看到一樣,仍舊平靜的點頭:“我相信這一點——然後呢?”
“什麼?”這下,武士停了下來,之後帶著被愚弄的憤怒提高了聲音,“然後我們就勝利了!”
體力不濟的蘇丹並沒有高聲壓製武士的話,而是靜靜的等著武士吼完,才再次開口:“那人求問真神,該如何?告訴他說,不清楚要什麼,知道怎麼做是不成的。”
這一句是真神教義裏的一句,意思是要信士們清楚自己的目的,然後才去考慮達到目的的方法——麵對這句教誨,武士便謙恭的低下了頭,一副聆聽的樣子。
“我們所要的,是將真神的教義傳遍所有有人到達的地方——這才是我們的目的——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一次損失慘重的勝利並不是我們需要的。”說著,蘇丹輕輕咳嗽了兩聲,再次張嘴由著侍女喂水。
等喝完水後,蘇丹便舒服的長出一口氣,猶如把他體內的熱毒吐了出來似的,才接著說下去,“你也看到了,那些東方人,他們原本答應臣服我們,聽從真神的教誨——但諾裏克人使了些手段,他們就又背叛了真神。”
“現在,真神在地上的國度同時麵對來自東方和西方的強大敵人,而且他們已經聯手了——我們難道還要為了一次勝利而白白的流信士的血?”
這話便讓武士無言以對。但即便如此,武士仍舊不打算就此放棄:“難道我們就這麼看著那些異教徒侮辱我們的信仰而什麼也不做?”
“當然不是。”蘇丹說著笑了一下,“說到底,這是真神和那些異教偽神之間的戰爭——戰場上的勝負雖然會對結局產生影響,但並不大。真正的勝負,是在布道者之間產生的。”
似乎是因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兒感到疲倦,蘇丹便停了下來,靜靜的沉默著。
直到大家都以為虛弱的蘇丹可能已經入睡的時候,蘇丹才再次抬起頭:“阿布丹傑,你現在就去找大祭司,讓他組織一個布道團,去桑格爾草原。”
“桑格爾草原?”這個天馬行空的命令,頓時讓大帳裏所有人都驚訝起來。
“就像我說的,象克裏格那樣的人,即便是異教徒,也是得真神喜愛的。如果能使他皈依,那也是使真神歡喜的大事。現在他得了諾裏克人的賞賜,又在諾裏克人之間,要使他皈依師不容易的——但如果所有桑格爾人都皈依了真神,他必不會背棄他的宗族——而桑格爾人的皈依,對我們的事業也是大有好處的。”
這下,武士那雙藏在頭盔裏的眼也亮了起來:“您的睿智足以照亮昏暗前路!官長,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
聽到這話,一個蘇丹和五個王子都苦笑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真神之劍”是仗劍傳教的代表,他們所到之處,要麼是真神的信徒,要麼是屍體——如果真把他們派去了,那就是在和桑格爾人正式開戰了。雖然桑格爾人舉族不過十幾萬人,並不是什麼特別值得擔心的人,也總沒道理平白給諾裏克人添加一個額外的盟友。
“對於真神之劍,我有更合適你們的安排。”說著,蘇丹笑了一下,停了下來。
“而您卑微的仆人等待著官長的調遣。”對於蘇丹故意停頓的目的,武士自然心知肚明——整個帝國裏,他所統帥的隊伍是唯一一支不會完全聽命於蘇丹的軍隊。
看到對方如此伶俐和配合,蘇丹便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要帶領五千人去東方。”
“東方!”這下,武士的眼睛變得更亮了。
點了點頭,蘇丹閉上了眼,聲音也變得飄渺悠長起來:“我們向東進發,我們打敗了他們,我們寬恕了他們,我們甚至慷慨的允許他們充分的了解真神的教義,之後在決定是否要成為信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