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群在薩督卡人的帶領下走進馬戲團帳篷的人,所有負責監視馬戲團的諾裏克探子都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震驚。
原本,在卡提勒向他們傳達神隱者的命令時,這些探子還在遲疑和猶豫——盡管這支馬戲團非常重要,但將全部力量都集中過來,而將布道場的安全工作交給護教騎士團的扈從們,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穩妥和明智的決定。
但是,在看到東部軍區司令和他的夫人毫無掩飾大搖大擺的在護衛的陪同下進了馬戲團之後,探子們便開始對提圖斯的先見之明感到深深的欽佩。
然而在這之後,接下來的行動便有些讓人猶豫不定了。
每一名情報人員都很清楚,這支以表演馬戲為名在帝國境內四處旅行的馬戲團裏的每一名成員,甚至包括其中的大象和猴子,都是激進的薩耶複國主義者。這些狂熱份子對帝國而言是極大的威脅,卻又是不能輕易鏟除的存在——憑借著表演馬戲,他們不止有將薩耶人重新團結起來的趨勢,而且已經贏得了許多薩耶人之外的援助,而根據最新的情報,他們似乎顯而易見的和薩督卡人也走到了一起。
而現在,看起來,東部軍區司令也和他們產生了關係!
盡管從沒有任何人向克裏格提起過這些複國者的存在以及他們對帝國的危害,但象軍區司令這樣位高權重的一方大員,對這些事情本來就應該而且必須熟稔於心。基於這樣的理由,探子們隻能認為克裏格已經對帝國產生了危害。
但即便是如此,接下來的行動仍舊是舉步維艱。
在帝國曆史上,僅僅因為背叛帝國的嫌疑而被處決的權貴不在少數,但這種做法對克裏格卻行不通。盡管大家都知道東部軍區的實際主事人是提圖斯,但克裏格畢竟是軍區司令——整個帝國也隻有十二名軍區司令而已——對這個級別的官員簽發死亡通知書,並不是在場的這些探子們能做的事情。
更加使探子們忌憚的是克裏格的名聲。盡管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克裏格和他的四百騎兵在對迪德人的戰爭中所做出的英雄般的壯舉為他贏來的巨大名聲仍舊在帝國全境產生著深遠的影響。在一些人的默許甚至是推波助瀾下,整個帝國裏上至元老下至平民,從親身參加了那場可怕戰役的老兵到遠在帝國西境隻是道聽途說的居民,無一不對克裏格的事跡津津樂道。
在提到克裏格本人的時候,帝國公民們早已經用“我們最忠誠的朋友和最無畏的騎士”取代了最早的“斯蒂克比特裏斯”。而克裏格之前在新諾裏克城裏處刑場上謙遜和羞澀的表現也被屢屢提及,用於彰顯這個異族人身上的“古諾裏克騎士之風”——可以想見,僅僅是處決克裏格再栽贓給迪德人並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一旦事情敗露,情報部門所麵臨的壓力將絕不僅僅是來自帝國民眾那麼簡單。
至於去向神隱者彙報情況請求裁決,就更不可能了——雖然並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但可以確定的是此時對方正在布道台上,和來自西部教國的教士針鋒相對的就經義展開辯駁。
盡管即無刀劍也無弓弩,所有探子卻都很清楚這場布道背後的意義——這是一場帝國教會和西部教國之間的戰爭,一場以兩萬個靈魂為戰利品的戰爭——勝出者將極大的擴大在科尼亞斯的影響力,而失敗者則可能需要花幾年的時間才能挽回損失,甚至,永遠都無法挽回這損失。
也許神隱者是個辯駁的主力,也許僅僅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仆從——這個隻有傳信人卡提勒知道——但無論如何,探子們都不敢冒險打斷布道。
另外一方麵,即便是向神隱者舉報克裏格,僅憑“和複國者接觸”這一項,也是顯然不夠的。盡管克裏格帶著自己的夫人,但仍舊有可能僅僅是去“體驗一下薩耶姑娘的風情”,這種事情在之前並不是沒有人幹過——想要對付克裏格,或者是確認他的無辜,探子們都必須更進一步。
迅速的交換了些眼神和常人難以捕捉到的小手勢後,探子們迅速的分開、彙合,一些徑直朝了馬戲團的帳篷走去,一些則三兩一組的四散到周圍不起眼的地方藏了起來,另外一小群則迅速的朝著馬戲團大帳篷的背麵摸了過去。
黑暗和擁擠都是探子們行動的幫手。而眼下正是白天,馬戲團周圍又沒有什麼人,是最不利於探子們行動的。但是他們別無選擇——看到了嫌疑,卻不能確定對方的罪名或是無辜,對於帝國情報部門來說將是一個極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