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川流不息的公路旁,童虎沐浴在陽光下,心情格外舒暢。旅行包裏裝著十萬塊現金,兜裏裝著麵值十萬塊的現金支票。仿佛眼前回家的路,已經是一片坦途。
將近兩千公裏的路程,他沒有身份證明,回家的方式隻能想辦法解決。
人不會被尿憋死,腦筋急轉,片刻間他便有了主意。
站在公路邊,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到附近的網吧。”
二十分鍾後,司機停車指著不遠處:“往前走,十字路口左轉就是。”
這是一片居民住宅區,四周滿是破舊的樓房,甚至空氣中還飄蕩著鹹魚味道。坑坑窪窪的石子路,路上人跡稀少,碰巧路過的濃妝豔抹挎著菜籃子的大媽,身上飄出的劣質香水味,哪怕是隔著三四米遠,依舊讓他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童虎揉了揉鼻子,心中對那位大媽報以最激烈的白眼相送,這才拔腿朝網吧走去。
他曾經在黑暗煉獄中,觀看過關於國內“網吧”的小說,其中很多小說中,對網吧的評價都非常的差。
經過那些“盜版書”的熏陶,童虎這次找網吧,就是為了找開網吧的老板,或者看場子的混混。
他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突然,童虎的雙耳微微抖動幾下,那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他那敏銳的聽力,讓他隱隱聽到不遠處小胡同裏,傳來紛亂的叫罵聲,並且他從中捕捉到女孩子的爭執和哭泣聲。
搶劫?綁架?耍流氓?
童虎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但他覺得,如果能做點好事,最起碼自己死後,在地獄裏也能享享清福。
況且,他這次來附近做什麼?
就是為了尋找流氓混混,尋找附近一帶的地頭蛇,他認為,這裏的地頭蛇絕對有辦法,把自己穩妥妥的送回永昌市。
其實,他的這些理論,全部都是在書籍上看到的,甚至在黑暗煉獄裏,聽那些暴徒悍匪們說的。
他並不知道,其實是他把問題給想的複雜了,在國內,根本用不著弄那麼複雜,如果他願意,隨意找一輛出租車,伸手丟給對方萬兒八千塊,恐怕對方會像是對待祖宗似的,直接開車把他送回永昌市。
距離,已近在咫尺。
然而,幾聲驚呼聲,從胡同裏傳出。
童虎的腳步驟然間加快,當他轉進胡同口,視線在第一瞬間落在前方混亂的場麵時,他的眼神微微一縮,魁梧的身軀微微一震,就連那顆心髒都猛地抽搐幾下。
哪怕胡同裏麵是血海屍山,哪怕胡同裏麵有著殘酷廝殺,他或許都不會如此的震撼,不會讓他心靈悸動。
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入一名身穿奇裝異服,打耳洞戴耳釘,十八九歲不良少年的腹部。
鮮紅而刺眼的血液,順著匕首的刀柄滴落。
而手持著刀柄的人,是一名衣衫襤褸,六七歲模樣的小女孩。
小胡同裏,還有其他三四名不良少年,然而在這一刻,所有不良少年都被嚇傻了,他們帶著驚恐之色,腳步踉蹌著朝後退開,生怕下一刻,那把鋒利的匕首紮在他們身上。
而且,短暫的視線交流後,他們沒有任何義氣的落荒而逃。
鬧出人命,他們都要受連累。
他們不願意,讓這件事情和自己牽扯上關係。哪怕是,他們已經和這件事情脫不開關係,這些不良少年們,都還沒有意識到。
童虎身體上一塊塊肌肉緊繃,臉上流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表情,他的嘴唇蠕動,他的指尖顫抖,他的視線,死死鎖定那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
小女孩髒兮兮的模樣,臉上和鼻梁上都有灰燼,衣服上還有幾個腳印,亂糟糟的頭發,就像是雞窩一般。
她在笑。
笑容是那麼的燦爛,是那麼的暢快淋漓。
童虎的心,突然被這種天真無邪的笑給深深的刺痛,因為他那雙鷹眼般敏銳的眼神,清晰的捕捉到女孩眼眶裏流轉著的淚痕。
晶瑩剔透的淚痕,遮不住那璀璨的流光溢彩。
“這種眼神,我也有過!”
童虎仿佛失魂般看著小女孩那雙眼神,這一刻,沒有人比他更懂那雙眼神中的意思。
那是流光溢彩的神韻嗎?
不是!
那叫心如死灰,那叫不顧一切,那叫亡命。
他還清晰的記得:六歲那年,自己站在熊熊燃燒的火海麵前,看著火海裏的人痛苦掙紮,哭喊連天的場麵。
那個時候,自己的神情,應該和眼前這個小女孩的神情一模一樣吧?
一種心疼的感覺,一種壓抑的滋味。